道都被堵在鼻子外面了。
雨又飄了起來,天色更暗。我們轉過街角來到一個十字路口。
我和段可不得不躲在一家副食店的雨棚下避雨,望著暗下來的天不知如何是好。看著眼前的街道,我想起以前上初中的時候,我爸在這附近上班,經常都會到這裡來。下了晚自習,我爸就會用單位的車接我到這裡來,然後等他下班。等待中的這段時間,我就喜歡在附近瞎轉悠,那時候這裡有很多工廠,每天都會碰到工人們下班的點,很多人都會從工廠裡一齊湧出來。所以我對這裡的印象,就是有非常多的人。
可誰又知道,幾年以後,我面對的就是再沒有人聲的街道。
“要不要住超市?”段可帶著濃重的鼻音問我道,她捏了捏鼻子,“前面好像有一家誒。”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我們正前方約三四百米外果真立著一塊超市的招牌。我對這家超市沒有任何回憶,可能是我上大學後才修的。我瞬間就在腦海裡羅列出來了超市能給我們帶來的好處,毫不猶豫地邁出了步子,興奮得忘記回答她。
城市裡的車差不多全擠進了高速路,所以現在的馬路相當寬闊,只有零散的車還停在路邊。我索性帶著段可翻過了護欄,踏進了馬路中間。雨下得很穩,沒有再變大。除了我倆的腳步聲就是雨點拍打路面的聲音。路燈自然沒開,街道兩旁的事物都隱進了行道樹下的黑暗中。如果沒有人造光的輔助,商鋪的情況基本是看不清了。我又想起了之前服裝店裡的模特,那副木訥的表情,或許它們就站在行道樹下,用空洞的眼神看著闖進馬路的兩個活人。
我被自己的想象嚇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
等我們走到超市門口時,換來的卻是好幾扇冰涼的捲簾門。我蹲下身拉了拉,果然被鎖住了。段可惱怒地踢了踢門,瞬間響起極不和諧的聲音。我趕緊拉住她,肯定有辦法的,我說。
“我不信你能用錘子敲開它。”段可看也不看的回答說,然後粗暴地靠著捲簾門坐到地上,又響起一陣刺耳的撞擊聲。我往後退了幾步,藉著極其微弱的光線將周圍的建築打量了幾番。
從建築物上掛的幾張招牌,我立即就斷定,眼前的建築物是一幢規模不小的商業樓。而這家超市,就和商場連在一起。而這種購物的地方通常都會配有地下停車場,從停車場進入超市內部也許是可行的。再者,如果從停車場內還進不去,在裡面找輛車也能勉強過一宿,畢竟裡面的空氣會比外面好聞許多。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段可,就帶著她繞著這棟建築開始尋找停車場入口。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我不得不開啟手電筒。很多東西被手電筒一照,感覺就不一樣了。平日裡再正常不過的宣傳海報和商鋪招牌,在手電筒的光線下都顯得有幾分詭異。我儘量不去想,不去想我周圍的東西,只祈禱不要碰到人形的東西。或許是政府防疾期間,沒有幾個人還有閒心出來購物,商場周圍的路面非常乾淨,更沒有發現死人之類的挑戰我們神經的東西。一路小跑了好幾分鐘,我們終於踩到了向下傾斜的水泥路面。
我舉起手電筒往裡面探了探,收費亭裡空無一人,用於攔放進出車輛的欄杆也被撞斷,歪橫在減速帶旁。而更裡面,則漆黑得嚇人。
段可躲在我身後,推了推我的揹包,示意我快進去,而且還要走前邊。我吐了口氣,心說在女生面前豈能掉這種面子,便大步地跨出步子。走過減速帶的時候,外面的雨被遮擋住,卻不時有風颳進來,刮在我們的後背上,我忍不住打了個顫。
周圍漆一樣的黑,手電筒朝前射出的光也是散的,照不到任何東西,連腳步聲產生的迴音,也像是被吸進了停車場內部。我竟有種被黑暗吞噬的感覺。好在段可緊緊抓著我的胳膊,這種感覺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