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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抿了抿一根粗粗的線頭,道:“剛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
魏無羨道:“是啊!”
補鞋匠道:“我手裡有活,沒怎麼看清。不過他一直盯著街上人發呆,後來我抬頭再看那個地方的時候,他突然就不見了。應該是走了吧。”
魏無羨喃喃道:“……走了……走了……”
恐怕是回蓮花塢去偷遺體了!
瘋了一樣,魏無羨拔腿就跑,往來的方向跑。
他手裡提著一堆剛買的吃食,沉甸甸的拖他的後腿,奔了一陣他便將它們拋在身後。可是奔出一段路後,他就開始頭昏眼花,體力不支,再加上心頭髮慌,雙膝一軟,撲到了地上。
這一撲,撲了他滿臉的灰泥,口裡嚐到了塵土的味道。
他胸腔中湧上一股鋪天蓋地的無力和恨意,拳頭在地上重重一砸,大叫一聲,這才爬了起來。他折回去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饅頭,在胸口擦了擦,囫圇兩口便吞下一個,牙齒撕咬血肉一般地狠狠咀嚼,嚥下喉嚨,哽得胸口隱隱作痛。再撿起幾個塞進懷裡,拿著一個饅頭邊吃邊跑,希望能在路上就截住江澄。
可是,直到他跑回蓮花塢,夜空中已月明星稀,他也沒在路上見到江澄的人影。
魏無羨遠遠望著燈火通明的蓮花塢,手撐著膝蓋不住喘氣,胸腔和喉嚨蔓延上一股長時間奔跑過後特有的血腥氣,滿嘴鐵鏽味,眼前陣陣發黑。
他心道:“為什麼沒追上江澄?我吃了東西,尚且只能跑這麼快,他比我更累,打擊比我更大,難道還能跑得比我快?他真的是回蓮花塢來了嗎?可是不回來這裡,他還會去哪裡?不帶上我,一個人去眉山?”
調息片刻,他還是決定先去蓮花塢確定一番,潛行而去。
還是沿著那一段牆貼行,魏無羨心中祈禱:“這次千萬不要再有人在校場上談論江澄的屍體了。否則我……”
否則?
否則他能怎麼樣?
怎麼樣都不能。他無能為力。蓮花塢已經毀了,江楓眠和虞夫人都沒了,江澄也不見了。他只有一個人,孤身一人,連一把劍都沒有,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辦不到!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力量是這樣渺小。在岐山溫氏這個龐然大物面前,無異於螳臂當車。
魏無羨的眼眶熱得幾乎又要滾下淚來。他轉過一道牆彎,忽然,迎面走來一個身穿炎陽烈焰袍的人影。
電光火石之間,魏無羨便將這個人擒住了。
他左手牢牢鎖住這個人的雙手,右手掐住他脖子,壓低聲音,用他能拿出來的最兇惡歹毒的語氣威脅道:“別出聲!否則我一下就能擰斷你的喉嚨!”
這個人被他死死制住,忙道:“魏、魏公子,是我、是我啊!”
這是個少年的聲音。魏無羨一聽,第一反應是:“莫非是我認識的人,穿著溫家的袍子混在裡面臥底的?”這個念頭旋即被他推翻:“不對,這聲音完全耳生,有詐!”
他手上更用力了,道:“別想搞鬼!”
這少年道:“我……我不搞鬼。魏公子,你可以看我的臉。”
魏無羨心道:“看他的臉?莫非他在嘴裡藏了什麼東西準備噴出來?或是他有別的辦法,露臉就能害人?”
他滿心戒備地擰著這人的臉轉了過來。只見這少年眉清目秀,周身上下有一種青澀的俊逸,正是昨日他們往裡窺看時見到的那名小公子。
魏無羨心中漠然道:“不認識!”
他把這少年的臉轉回去,繼續掐著他的脖子,低聲喝道:“你是誰!”
這少年似乎有點失望,道:“我……我是溫寧。”
魏無羨皺眉道:“溫寧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