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夷陵亂葬崗附近的一座小山下。
藍曦臣道:“你記起來了嗎?”
魏無羨喃喃道:“不夜天那一次?我,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迷迷糊糊中走回去的,難道……”
藍曦臣氣得幾乎要笑了:“魏公子!不夜天當晚,你與之敵對的,是多少個人?三千之眾!縱使你再怎麼不世奇才,在那般境況下全身而退?怎麼可能!”
魏無羨道:“藍湛他做了什麼?”
藍曦臣道:“忘機他做了什麼,若你自己不記得,我怕他永生永世也不會主動告訴你。那好,便讓我來說。”
他道:“魏公子,當年那一晚,你祭出兩半陰虎符,合併為一隻,殺夠了性之後,卻也已是強弩之末。
“忘機被你發狂時操縱的兇屍所傷,情況比你好不了多少,也是勉力支撐,靠著避塵才能勉強站穩。饒是如此,他一見你搖搖晃晃地離開,又立即跟上。
“當時在場已沒有多少人還能清醒,我也幾乎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靈力分明快耗至枯竭的忘機一拐一瘸地追上你,把你抓起來就帶上避塵,一齊御劍離去。
“兩個時辰之後,我才恢復靈力,趕回姑蘇藍氏尋求支援。我擔心若被其他家族的人先追到你們,忘機會被當做是你的同夥,輕則留下終身汙點名聲大損,重則被不由分說格殺勿論,便和叔父一起點了三十多位往日對忘機賞識有加的前輩,請求他們保密此事,御劍搜尋了兩日,這才在夷陵境內找到你們的蹤跡。
“忘機把你藏在一個山洞裡。我們到的時候,你呆呆地坐在洞內的一塊石頭上,忘機握著你的手,正在給你輸送靈力,低聲不知在問你什麼。
“自始至終,你對他重複的都是同一個字。
“‘滾’。”
魏無羨喉嚨乾啞,眼眶發紅,說不出一個字。
“我叔父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一頓呵斥,讓他解釋。他像是早就料到會被我們找到,卻說,沒什麼好解釋的,就是這樣。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用這種語氣頂撞過我叔父。可為了你,忘機不光頂撞他,還和姑蘇藍氏同脈同源的修士們刀劍相向,將我們請來的三十多位前輩們都打成重傷,險些喪命……”
魏無羨雙手插|進頭髮裡,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
除了重複他真的不知道,他也說不出別的什麼。藍曦臣隱忍半晌,還是道:“三十多道戒鞭痕!一次盡數罰完,一道一個人。你總該知道,打在身上有多痛,要躺多久!”
這個,他卻知道。
藍曦臣又道:“你可知他一意孤行把你送回亂葬崗之後,黯然回來領罰,在規訓石前跪了多久!那幾年說是面壁思過,卻根本是重傷難行。他將你藏在洞中時,如何對你說話,如何看著你,哪怕是瞎了聾了,都不可能會不明白他是什麼心思,所以我叔父才怒不可遏。忘機他小時候是子弟楷模,長大後是仙門名士,一生都雅正端方不染塵埃,這輩子唯一犯下的一個錯誤就是你!你卻說……你卻說你不知道。”
“魏公子,你被獻舍回來之後,是對他如何百般表白,諸般糾纏的?每晚……每晚都要和他……你卻說你不知道?你若不知道,你又為什麼要做這些舉動?”
魏無羨真想回到過去那些時刻殺了自己。正是因為他不知道,所以他才敢做這些舉動啊!
他忽然生出一個極其可怕的想法。
如果藍忘機不知道他根本不記得前世血洗不夜天后那幾天裡的事,如果他以為自己一直知曉他的心意,那自己回來之後,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啊?
一開始用那樣浮誇的態度做盡醜事,為的就是讓藍忘機儘快噁心自己,扔他出雲深不知處,然後兩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