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好友的慶功宴上,言笑晏晏。
四周金碧輝煌,俊男靚女,談笑風生。
景緻是美的,酒是美的,人是美的。
一切看上去都那麼完滿無缺,卻都掩不上她心裡那個潰爛的缺口,當她聽到蘇敏的話。
“其實,我原本想瞞著你的……可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應該知道。”
“沈涉……要結婚了。聽說對方是做日化起家的柳氏企業的千金。”
“據說還是你們中學的學妹,叫做柳穆彤,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等她清醒過來,她開始憤恨自己那一刻的惶然。
她原本可以說很多話。
譬如我認得她,幾天前,我們還在一起計劃著來紐約看歌劇。
譬如柳氏企業,我聽說過,柳氏的老總,和沈父是至交好友。
譬如他要結婚了,那是很好的事,我祝福他。
譬如結婚禮物,我送什麼比較好。
譬如沈家和柳家的婚禮,應該是一頂一的隆重,如果你能去,記得也幫我包個紅包。
……
譬如很多很多。可以掩蓋她此刻的驚慌失措的話。
然而那一刻,千言萬語,她卻什麼都沒有說。
像是突然的聾了,除了心臟怦怦的跳動聲,再聽不到其他。
像是突然的啞了,該說的話,張開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心頭,像生生被鑿開了一個口子,往外淌著血。抑或那個傷口原本就在的,只是她一直假裝看不到,不去碰,它便一直是完好的。至少看上去是。
然而,等她終於置身於這個豪華飯店的衛生間裡,將眉目的華妝哭成一臉泥沙,她才終於明白,那心頭的傷口,其實一直都沒有癒合過。
那天晚上,是她有生以來,第二次喝的爛醉。
她想不到的是,這有限的兩次,卻都跟那個人有關。
只不過,上一次,他們還是命定的一雙。
這一次,他即將成為別人的那一半。
心裡很空,那種空,讓她幾乎喘不過氣,所以,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酒精,來麻痺自己。
她以為喝醉之後,她就不會再去想,也不會再那麼難過。
然而事實是,喝醉之後,她卻滿腦子都是他,他的眉目,那麼清晰地出現在她的幻覺裡,他衝她笑,衝她揚眉,衝她撇嘴,就像以前的時時刻刻。
就像從來未曾分開過。
***
回去的路上,瑾汐爛醉如泥,腳步虛浮。
翀霆嘆口氣,將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往住所走。
蘇敏在電話裡察覺她的失常,便急急忙忙將電話撥到他這裡。
她在電話裡帶著哭腔,要他確定瑾汐沒事,又哭著懺悔自己的失策。
直到他告訴她瑾汐安好,又一番安撫,保證照顧好她,蘇敏才哭哭啼啼掛了電話。
然而,他心裡,卻也跟著沉下去。
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這種悲楚,他完全能夠體會。
曾幾何時,他也曾是那個“新郎不是我”中的一員。
腦海裡的光影,是個穿著白色婚紗的漂亮女子,她捧著百合的花束,笑得如沐春風,卻比春風更美麗。
草地,百合花的拱橋,她站在花下笑,一切都跟他們曾經約定的一樣,只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他。
心裡,是一點點的悲涼,泛著苦意。
曾經他也以為自己不會放下,然而,他卻終究是走了出來。
只是沒想到,他走出來,卻又掉進了另一片沼澤。
這片沼澤地,喚作瑾汐。
夜空晴朗,滿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