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時堂中之物與來時相異不多,侍者整理之務並不繁重。
“王不過略盡薄禮,才與這沉氏同堂而坐,若非王同欲探其底細,以西王室已淪囚徒,罪者受戮,其受制於東國之實,便無此契機。
沉氏名存實亡,這沉霽之知險而探,王,不查那舞首?”次白蹙眉道。
我揮袖,有止之意道:“這沉霽之既然敢以這俊者以試,這人當家世清白,他還不敢以命為抵,與我作對,我觀此舞首細節,可知確非氏族。
何況這人心思本就縝密,我全已知他底細,他又何嘗不知翻不起風浪,自然不必查此人。
即便雲靄之法同尋常醫術有異,但壓制之感更強於毒,毒僅使肉身為苦,卻不如此法可深至魂魄。
何況我私以為,他此舉表為試探,實則是為使我放心,他之前當自何處瞭解我習性,我曾對臣屬道,過於乖順者當嚴以觀,他臣於我以來,恭順非常。
於深慮遠謀之君,管束棋子若過於歸順不露怯處,愈是完美便愈是可疑,因此他藉此無傷大雅之事,常人一眼可見其用意,露己冒進無知之像。”
“原來如此,難怪王先前令我留意此宴,因此我神色略有異,卻無太大不同,沉霽之既然心思細密,當有察覺,更感王之不可測,不敢造次。”
我抿唇一笑道:“次白此言差矣,如今你同往年已不可同日而語,即便我不告知你留意,也不會同以前一般神色大異。”
我自然指父親為我引薦俊才一事,那時次白反應好不激烈,面沉如水而可見不悅。
“咳,王所提往事,許是時間太久,次白極少憶起。”他面色轉紅,耳根尤是。
我心想,究竟是極少還是不願回憶那窘迫之態,面上卻含笑道:“還好,自那以後父王便再不曾為我引薦俊才,母后也不再提起此事。”
我並未言盡,父母都已度不少光陰,有眾人觀,已知,以長輩身份,皆清晰可知,不需我告知,便不會再為我引薦他人。
“當時年少,引得先王及先後見笑。”次白麵上紅暈不退,言語卻仍平靜。
“可惜此事如今已不僅父母俊才知曉,諸軍士皆知,你我平日雖如常相處,但無論默契或是相處之習,可尋蛛絲馬跡。
若非朝夕相處,或許只以我二人為君臣之誼,軍士知,只是無人敢言,已是心照不宣,你當如何?
如今將歸,你可還心悅我,風波歇我自可向父母言明,你會可覺貽笑大方?”
“自然不會,王血統尊貴,臣只覺以臣身份,難以相配,心之所向卻不能變,臣對王心意,並未有絲毫改變,臣願以命為誓。
無論王往天涯海角,臣將隨,前時感情之事若公之,於戰無益,皆慮及非議,但以臣私心,與王相伴便無慮非議,即便王心有另屬,臣心可昭,永不變心移情。”
我搖頭道:“我怎會移情,勝歸以前我便已決心歸時之意,將於你攜手同行,如今心願終能成。
我樊家從不曾糾結身份之事,不過是禮數罷了,你在東國多年應當知曉,父王母后也並非古板之人。
雖喜那上清之氣,奈何如今實在不得逃離這王位,我雖更願同你共享山水之樂,得二人之獨處,但既在位便須行其事。
正好,也能予你風光之禮,正統之位,既然心悅之人在我身側,無論風光之婚,又或山間小宴,也無大差異。”
共度餘生,此願如今看似已觸手可得,若非這世間危機,我本應當與他如此攜手共度,而非憂慮毀滅將至,恐明日不能來。
分明眾人皆已盡力,維人間和平,護親眷安康,如今勝歸,絕非容易之事。
日光正好,行隊所備妥帖,軍士面上含笑,即為勝歸,將馬匹飼好,馬鞍熠熠生輝,上馬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