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在車內對話時,戈達爾呈現派翠夏的一連串跳接的例子。
即使在鏡頭之間移動攝影機位置時,戈達爾也可能漏丟一點時間,或錯配演員位置。在很多鏡頭中,動作似乎突然向前,就像唱針在唱機上跳動。這種跳躍剪輯的效果之一是讓節奏活潑。例如,謀殺警員那段戲,我們必須保持警覺,跟上劇情。這種節奏多半因為每場戲都不到4分鐘,從而增加了劇情的速度感。省略式剪輯也突顯了某些場戲的對比:在派翠夏的公寓內,冗長的單一鏡頭場景,攝影機移動,就雜亂無章地談了25分鐘。
除了不連續性動作外,當戈達爾不遵守180°規則時,他經常會誇張時間,如派翠夏邊走邊看報紙的時候。在開場戲中,當米歇爾的共犯指出一輛他想偷的車時,視線相當不清楚,我們也不太明白兩者之間的關係何在。
電影的聲音也強化不連續剪輯。跳接中的角色對白和畫外音,讓我們注意到它的矛盾:視覺的元素是省略了,但聲軌中仍在持續劇情。外景拍攝時的環境音也干擾對白。派翠夏公寓外的警笛聲,幾乎蓋過她和米歇爾的主場景中的對話。稍後的記者會令人費解地在機場的觀測臺上舉行,鄰近飛機的巨響淹沒了對話。這樣的場景就不像一般好萊塢製作的電影,因為好萊塢影片一定會以混音來平衡音量。
第五部分 電影分析理論(5)
戈達爾放棄流暢的聲音及畫面規則,使《筋疲力盡》避開好萊塢犯罪電影中常見的魅力。笨拙的風格吻合在忙碌的巴黎拍攝假紀錄片的粗糙感。影片的“不連貫”特性也跟其他非傳統技巧一致,像是演員會神秘地看向攝影機。此外,畫面和聲音的晃動讓觀眾意識到,這自覺式的敘事是為了影片風格的選擇。為了讓導演的手法印記更明顯,電影更蓄意地以不修飾的方式改變傳統。
戈達爾並不打算批判好萊塢電影,相反的,他採取與20世紀40年代美國一致的型別慣例,並提供當代的巴黎場景,以及現代、自覺的處理手法。他從中創造出英雄的一種新型別。沒有目標且平庸的逃亡戀人,在後來的盜匪電影中成為中心,如《邦妮與克萊德》(Bonnie and Clyde)、《窮山惡水》(Badlands)和《真實羅曼史》(True Romance)。更寬廣地來說,戈達爾的電影成為許多導演以活力的方式向好萊塢傳統致敬,或改寫好萊塢傳統的典範。對於《筋疲力盡》所促成的風格運動,即法國新浪潮運動,它所表彰的態度正是此運動的中心精神。
《東京物語》
Tokyo Story/Tokyo Monogatari
1953年,松竹出品(日本)
導演:小津安二郎 (Yasujiro Ozu)
劇本:小津安二郎、野田高梧 (Kogo Noda)
攝影:厚田雄春 (Yuharu Atsuta)
演員:笠智眾、原節子、東山千榮子、杉村春子、山村聰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說明了經典好萊塢製片如何製造一個風格系統,以建立、維持清楚的敘事空間與時間。連續性系統確實提供給導演一組準確可循的製片準則。然而,導演可以不使用這套準則,而自己發展出經典形式外的風貌。正如戈達爾在《筋疲力盡》中的作法,他們可能借由違反準則來強調準則,創造出不連貫且活潑的電影。或者,他們可能發展出一套替代的準則——起碼像好萊塢的一樣嚴格,讓他們能拍出與經典電影截然不同的影片。
日本導演小津安二郎就是一例,不同於《星期五女郎》及《西北偏北》以事件為組織劇情的中心原則,小津嘗試以淡化劇情為主,反而製造出影片獨特的魅力。《東京物語》是他第一部受到西方矚目的影片,便反映了小津獨特的拍片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