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傳來一把粗豪的聲音,中氣十足,似乎在大聲咒罵著什麼,竟是許久未曾聽聞的湖廣口音。胡笑天驟然聽見鄉音頗感親切,對秦可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留神傾聽隔壁的動靜。
只聽一人大著舌頭罵道:“這都過去多少天了,少主硬是不鬆口,不讓咱們去給童大哥收屍,太不講情義了。”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咱們這幫老兄弟一輩子賣命,結果落得個棄屍荒野的下場,想想真是寒心啊!”“當年跟著老王爺的那幫人,死的死,降的降,躲的躲,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數了。兄弟們走一個少一個,不知道下一個輪到誰?”隔壁廂房靜了一靜,驀地有人一拍桌子,喝道:“少說那些喪氣話,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喝酒,不醉不休!”“對頭,喝死拉倒!”但聽杯盞相碰,大聲笑罵,只是透出的無奈苦澀怎麼也掩蓋不住。
胡笑天暗暗搖頭,這些人不知屬於哪一個幫會?他們離鄉背井來到這西北苦寒之地,到頭來卻成為孤魂野鬼,兔死狐悲,在所難免。
忽聽一人大聲道:“杜瞎子,你別喝了!呆會輪到你帶隊值勤,別醉醺醺的讓姓許的抓住把柄,又告你一狀!”另一人不滿地咒罵道:“許一郎這傢伙別的不會,最大的本事就是討好少主!仗著少主寵信,整天對兄弟們指手劃腳的,真他娘地煩人。”“聽說上回蘭州之行,姓許的鎩羽而歸,誤了少主的大事……”猛聽一人沉聲道:“且住!小心隔牆有耳!”
這邊的胡笑天險些失聲驚呼,許一郎——青龍會的四大神將之一!許一郎曾與黃教喇嘛金剛法王、明教長老霍剛密謀,企圖綁架明教聖女雲黛兒,結果計劃從一開始就被胡笑天攪亂,最後被迫逃離蘭州,勾結黃教、明教的圖謀亦隨之破滅。這樣說來,在隔壁喝酒的竟是久未碰面的青龍會幫眾。聽他們所發的牢騷,青龍會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也有派系之爭,免不了勾心鬥角,爭相邀寵。
秦可兒見他神色變幻不定,好奇地問道:“笑天,你怎麼了?”
胡笑天壓低聲音道:“隔壁包廂內是青龍會的人,我懷疑他們來到長安是不懷好意。”五族會盟乃是西北武林的頭號大事,青龍會不來則已,來了必會設法插手其間,謀求最大利益。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擅長製造兵器,雷家以火器火藥聞名,青龍會若能拉攏這兩大家族加入陣營,謀反起事時又多出幾分勝算。
秦可兒驚道:“青龍會是北方第一大黑道幫會,勢力範圍甚至延伸至北部草原、東部的高麗,擁有高手猛將無數,敢正面與丐幫、魔教交鋒,現今是如日中天。你我此時處境危險,何必再招惹青龍會?”胡笑天一時跟她解釋不清,畢竟此事的前因後果比較複雜,更牽涉到陳天野謀反的絕大秘密,暫時不能讓秦可兒知道,笑道:“你毋需擔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叮囑她靜候自己的訊息,悄悄閃身出門。
胡笑天徑直找到酒樓掌櫃,抱怨道:“掌櫃的,丁字號包廂內是什麼客人?又吵又罵,聲如悶雷,影響了我家公子飲酒的心情,你們不管一管嗎?”那掌櫃嚇了一跳,低聲道:“那些都是舞刀弄劍的粗人,喝起酒來六親不認。你家公子是斯文人,千萬莫要和他們一般見識。若是嫌隔壁太過吵鬧,我給你們另換一間包廂如何?”胡笑天梗著脖子道:“要換也是他們換,憑什麼讓我們換包廂?我家公子有的是錢!”那掌櫃忙道:“誒喲,你別嚷嚷啊!那些粗漢都住在秦王別院內,與秦王府的何大管事交情匪淺,這長安城內誰敢不賣他們面子?秦王就是長安城的天,再有錢也大不過秦王不是?老人家,民不與官鬥,莫要置這等閒氣,鬧將起來不值當。”胡笑天道:“掌櫃的,你莫不是唬我?秦王府整治的酒菜不比你家做的出色?那些人放著山珍海味不吃,偏要來你這湊合?”那掌櫃得意地拍拍胸脯,道:“咱酒樓的大廚是從武昌專程請過來的,湖廣菜做的是頂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