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赤國與本朝在邊境素有摩擦,察布察裡克王子與其兄都爾古都爭奪汗位,略偏下風,才被髮配出使。察布察裡克透過侍臣向朝廷暗示,倘若支援他成為可汗,願與天朝修好,世代朝貢。
使團中也有都爾古都的心腹,傳達了同樣訊息。
朝廷權衡之後,本決定暫不偏向,由他內訌,看形勢再說。
玳王偷窺這事一出,察布察裡克擺明了藉此鬧大,要挾朝廷支援。
情況如斯尷尬,定要先安撫察布察裡克,再商談。來回往復,為了做足場面,期間或再罷黜一兩個主談的官員。
按照鴻臚寺一貫的德性,肯定會把皮球踢給禮部,且鴻臚寺卿薛沐霖官才四品,就算與禮部一道,亦不會是主談。
蘭珏在聞之被召進宮的剎那,心中已有了覺悟。
在朝為官,往往如此,並非行差踏錯,亦非敗於政敵,純粹是死在一個衰字上。
就是趕上了倒黴。
最近總惦記著休假的滋潤日子,這下可好,有大把時間,廣闊荒漠孤嶺可待放歌。
永宣帝已開始點題了:“……如今,只能暫先穩住察布察裡克王子與塔赤使團。”
龔尚書顫巍巍地佝僂著身體,即便這個差事不是明擺著會落到自己頭上,蘭珏亦做不出縮頭讓這樣的龔尚書出面扛下的行徑,便在龔尚書動之前,先一步踏出,躬身道:“主客司上官郎中已與鴻臚寺中丞在寶華宮安撫。”
永宣帝微微頷首:“朕知道,但察布察裡克王子受驚極深,恐怕上官卿二人難以安撫。”
其實塔赤國使團已經嚷上了,說派這麼兩個官來態度太敷衍,要和能管事的談。
蘭珏此時只能賭,賭永宣帝尚年少,淳厚心性未泯。
“若皇上信任,臣願前往。只是以臣拙智,或可暫穩,恐難化解。皇上若恩准,臣便權且待罪往之。”
永宣帝道:“蘭愛卿能前往,實在再好不過。玳王妄為,惹此禍端,累眾位愛卿周旋,朕愧對眾卿。蘭愛卿再道待罪云云,朕情何以堪。蘭愛卿做事,朕素來放心。塔赤使團一時半刻必不肯干休。愛卿明日和薛卿過去,只當先探探他們意向。”
蘭珏領命,稍稍鬆了一口氣。
永宣帝又道:“塔赤國使者雖有的略通我朝文字,讀過幾本書籍,畢竟蠻性未託。蘭愛卿明日多加小心。”
蘭珏又再謝恩。
永宣帝等於是在給他下保證,絕不會拿他頂缸。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這樣的保證能當多大真,能當多久真,實在不好說。
只能兩眼一閉向前了。
永宣帝瞥了一眼玳王,又道:“龔愛卿和蘭愛卿深夜來議此事,辛苦了。先回府休息罷。”
蘭珏知道這是皇上和諸王要關起門來教訓玳王了,便與龔尚書先告辭。
退出勤政殿,龔尚書向蘭珏道了聲受累。
蘭珏含笑道:“既為臣下,此乃理所應當。夜深涼寒,大人回府後記得進些茶飲熱湯。”
龔尚書心中自也感懷,這些年來,他對蘭珏的感覺一直不算太好亦不算太壞。蘭珏是年輕一輩中爬得很快的,行事圓滑,禮部的冗務多是他扛下。即便有些行為龔尚書不贊同,亦睜隻眼閉隻眼。但這般能力,這等行事手段,必有志向,侍郎之位在他眼中,應該只是一個臺階。龔尚書以往不能說沒有防範,乃至致仕前,推薦接任人選,將蘭珏列在其內,言辭只是泛泛,並談及他常被彈劾的疏漏。
直到將致仕的這段日子,龔尚書才覺得蘭珏真的行事周到。不管是否出自真心,能做到這個份上,都是極其難得了。
張屏趁著卸任與赴任的空檔閒日,去了一趟豐樂縣。
知縣乃一縣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