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模型在雨水中自動拼合,齒輪咬合聲竟與城外真實的水閘運轉同步,\"專吃藏在暗處的蠹蟲!\"
當第一道閘門轟然開啟時,所有人都看到浪花中浮起青銅耳環。
沐春的刀刃映著魏國公府護衛倉皇逃竄的身影,而劉伯溫的羅盤正指向大都方向——那裡,早朝鐘聲剛剛響起。
卯時的晨霧還未散盡,奉天殿的金磚已跪滿朱紫公卿。
魏國公的象牙笏板第三次砸在金磚上,迸裂的碎屑彈到戶部尚書皺巴巴的鵪鶉補子上。
\"耗費百萬錢糧修這勞什子水閘,不如多鑄幾門紅衣大炮!\"老國公的唾沫星子濺在蟠龍柱的鎏金鱗片上,\"李大人莫非想學那前宋,用文人的酸腐氣淹死蒙古鐵騎?\"
李明撫過袖口被硫磺燒焦的竹葉紋,將浸過靛藍藥汁的田契輕輕攤開。
染著茜色胭脂米的契約遇光變色,瞬間顯露出爪哇商船特有的星芒暗紋:\"國公爺去年往爪哇販的三十船絲綢,換回來的可不是大炮。\"
劉伯溫忽然在丹墀下笑出聲。
老道手中的羅盤不知何時換成個鎏金日晷,晷針陰影正指向魏國公顫抖的膝蓋:\"貧道昨夜觀星,見國公爺的命星陷在奎宿狼牙陣裡——這不,特意帶了驅邪的玄武石。\"他從道袍裡摸出塊刻著糧船烙印的礦石,驚得工部尚書打翻了青花海水紋筆洗。
大殿忽然被稻香填滿。
八個赤膊力士扛著新收的早稻闖進殿門,金燦燦的穀粒順著麻袋裂縫流到御前。
沐春的刀柄上纏著三串曬乾的爪哇相思豆,此刻正與谷堆共鳴般泛起紅光——這正是李明暗中推廣的\"示警稻\",遇毒即變色。
\"諸公可識得此物?\"李明抓起把稻穀撒向半空。
穀粒穿過殿角銅雀口中噴出的薰香,瞬間在魏國公的蟒袍上灼出焦痕:\"爪哇人往運河裡倒十船毒藥,不及諸位在奏摺裡摻的一句謊話!\"
保守派的佇列開始鬆動。
幾個御史偷偷用笏板遮擋補服上的家徽,他們身後小太監捧著的冰鑑裡,鎮著爪哇使團進貢的蜜瓜——此刻瓜皮正滲出與契約同色的毒液。
\"報!
八百里加急!\"傳令官背上的令旗還凝著運河的水汽,\"揚州府萬畝鹽鹼地變良田,老農在分水閘抓到會吐金沙的黿龍!\"他呈上的黿甲刻著前朝治水名臣的銘文,甲縫裡的金沙在御前拼出個\"明\"字。
一直沉默的龍椅忽然傳來玉珠相擊之聲。
皇帝指尖的翡翠扳指劃過《農政全書》的書脊,停在阿沅連夜謄抄的\"萬人傘\"名錄上:\"李卿可知,這傘面上有枚血指印格外不同?\"
李明袖中的香囊突然發燙。
他想起那夜在工部衙門,阿沅為拓印爪哇密函燙傷手指,卻把最後半盒金瘡藥塞給了被徵調的農婦。
此刻琉璃穹頂漏下的天光裡,那枚月牙形的疤痕正在\"萬人傘\"上泛著柔光。
\"因為沾了真心。\"李明望向殿外被朝陽染紅的雲層,恍惚看見阿沅在運河邊教農婦編艾草香囊的側影。
她髮間的木槿花飄落在示警稻試驗田裡,來年竟開出能解百毒的奇花。
退朝鐘聲響起時,魏國公的麒麟補子已被冷汗浸成青灰色。
他踩著劉伯溫\"不慎\"掉落的磁石小人踉蹌出殿,身後跟著串用金線拴住的爪哇商人——沐春的刀鞘正不偏不倚抵在他們鎖子甲接縫處。
***
秦淮河畔的燈火比往年早亮了三個時辰。
賣菱角的小船滿載著新收的暹羅稻種,船頭小童用波斯琉璃碗舀水,碗底映出兩岸剛剛竣工的十二連閘。
穿苗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