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攻堅,情念暗湧
李明的手指停在青銅螺旋鉤上,工棚外打磨銅尺的聲響忽然急促如雨。
他彎腰撥開蒙塵的疏浚鏟,燭火在螺殼狀的鏟面上折射出六稜光斑,恍惚間竟與《螺旋分水經》的蜂巢堤壩圖重疊。
\"重九大人!\"工匠頭目舉著油燈撞開竹簾,光暈裡懸浮的木屑撲向堆滿圖紙的柏木架,\"前日坍塌的螺旋堰體又滲水了!\"
李明的袖口被螺旋鉤扯出絲縷,他反手握住刻滿逆螺旋紋的夯土錘,\"把新制的銅鏡陣列抬到潰口。\"說話時目光掃過角落裡蒙塵的元代量水儀,那串河蚌殼正在穿堂風裡輕輕相撞,像某種古老的計時器。
工匠頭目攥緊手中前朝分水魚嘴,陶器螺旋凹槽裡還沾著乾涸的淤泥:\"您要拿人命試那紙上談兵的蜂巢壩?
當年賈魯治河時......\"
\"當年賈魯用束水攻沙法,三年決堤八十二處。\"李明突然用夯土錘敲擊銅鏡,震盪聲驚得書脊上的蠹魚簌簌掉落,\"沐將軍何在?\"
噹啷!
沐春的佩刀撞開工棚木門,月光順著刀刃流到夯土錘的螺旋紋上。
這位年輕將領左手還提著半袋粟米,甲冑縫隙裡嵌著新夯的黏土:\"斥候來報,三十里外桃花汛前鋒已過老鴰灘。\"
李明抓起案頭《河防通議》,泛黃書頁間滑落片蜂蠟壓制的螺旋水紋圖:\"帶二十親兵,把庫房三百面銅鏡搬到河堤。\"
\"不可!\"工匠頭目突然將分水魚嘴砸在柏木架上,陶器碎片迸濺時,那串河蚌殼量水儀突然齊聲碎裂,\"銅鏡鎮水是巫蠱之術!\"
沐春的刀鞘已壓住老工匠顫抖的肩膀。
李明卻俯身拾起塊陶片,鋒利的斷口在燭光下顯出螺旋狀氣孔:\"前朝魚嘴用直筒陶土燒製,遇急流則崩。\"他將陶片按進蜂巢堤壩圖,\"今夜若用六稜銅鏡陣列分流,明日此時......\"
轟隆!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塌方聲,工棚頂棚的竹篾突然簌簌落灰。
沐春佩刀上的月光變成渾濁的土黃色——上游潰口的泥漿已映紅了半邊夜空。
卯時初刻,潰口處。
李明踩著沒膝的泥漿,將最後一面銅鏡插入蜂巢狀支架。
六稜鏡面在曙光中折射出虹彩,將洶湧的桃花汛切割成七道緩流。
渾身泥漿的工匠們舉著傳統夯具呆立,看著混著碎磚的濁流在鏡陣前自動分流成細膩的螺旋。
\"這...這是禹王定海鏡?\"工匠頭目跪倒在泥水裡,生滿老繭的手撫過銅鏡支架的蜂巢結構。
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紋著的元代分水獸圖騰,\"大人可否讓老朽摸摸那本《螺旋分水經》?\"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銅鏡陣列時,潰口竟傳出類似河蚌開合的清脆響聲。
李明抹去額角泥水,忽然瞥見鏡面折射的光斑在河灘上拼出串蜂巢狀的量水刻度——正是那串破碎河蚌殼的排列方式。
然而歡呼聲未起,東邊糧道上突然騰起狼煙。
沐春的親兵踉蹌奔來,鎖子甲上還掛著農民拋砸的爛菜葉:\"將軍!
徵調的民夫砸了量水碑!\"
日上三竿,臨時搭建的量水亭前。
沐春的佩刀插在裂成兩半的青石碑上,碑面\"天下公器\"四個篆字正被涕淚橫流的農民代表用草鞋底磨蹭。
那漢子突然扯開滿是補丁的短褐,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挖了俺家祖墳當水渠,不如讓洪水淹死痛快!\"
人群后方傳來嬰兒啼哭,幾個農婦正用豁口的陶罐舀取混著泥沙的潰堤水。
李明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