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們手腕上綁著量水用的草繩,繩結打法竟與《四海同度量》記載的元代官制完全一致。
\"重九大人!\"沐春突然低喝。
李明轉頭望去,看見工匠頭目正帶著徒弟們抬來那架蒙塵的元代量水儀。
老工匠從懷裡掏出個蜂蠟封口的竹筒,顫抖著倒出幾顆刻著螺旋紋的銀豆:\"這是至正年間......\"
話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傳來螺號長鳴。
李明懷中的《河防通議》無風自動,翻到夾著蜂巢堤壩圖的那頁。
泛黃的圖紙上,不知何時多了行硃砂小楷:【量地制宜,當以蜂房之變應江河之變】
\"報——!\"傳令兵的馬蹄踏碎量水亭前的晨霧,\"大地主王員外帶著三百佃農,把新挖的引水渠填了!\"
李明握緊夯土錘的手突然鬆開,錘頭螺旋紋縫隙裡簌簌落下些金色粉末。
他彎腰蘸取些許在指尖捻動,竟是混著銅鏽的河沙——昨日坍塌的螺旋堰體裡,不該出現這種成色的......銅鏡折射的虹光裡,李明抓起一把混著金粉的河沙。
黏膩的觸感裹著刺鼻的硫磺味,這分明是煅燒過的新銅——有人往夯土裡摻了碎銅渣!
\"重九大人!\"沐春的刀尖挑開農民衣襟下的草繩量具,\"這些繩結是工部去年頒佈的制式。\"
李明瞳孔微縮。
草繩末端繫著的桃木墜,正刻著工部侍郎宋訥的私章紋樣。
他忽然想起昨日巡視河堤時,那個總在暗處記錄工時的青衫文官。
日影西斜時分,李明站在新築的蜂巢堤壩上。
六稜銅鏡將夕陽切割成流動的金箔,映得他手中《螺旋分水經》的蜂蠟封面泛起琥珀光澤。
三百民夫正用特製的螺旋夯具捶打堤基,夯歌聲裡忽然摻進清越的銀鈴聲。
\"大人當心曬傷。\"素白羅帕拂過李明汗溼的鬢角,帶著忍冬花的清甜。
柳葉兒踮著腳尖將草笠戴在他頭上,緋色襦裙被河風掀起漣漪般的褶皺。
她手腕上那串蚌殼鏈,正與李明腰間破碎的量水儀發出共鳴般的脆響。
李明按住險些被風吹走的《河防通議》,書頁間忽然飄落片金箔壓制的蜂房圖。
柳葉兒蔥白似的指尖點在金箔中央:\"爹爹說過,蜂王臺要用六道螺旋梁。\"
這話驚得李明猛然轉身。
少女髮間銀簪折射的七彩光暈裡,竟浮現出《螺旋分水經》缺失的那頁水紋圖。
他正要追問,遠處突然傳來震天歡呼。
新挖的引水渠裡,裹著紅綢的閘門正被十八個壯漢用螺旋絞盤緩緩升起。
渠水在銅鏡陣列引導下旋出七道翡翠色的渦流,衝得兩岸丈量田畝的標尺叮咚作響。
老工匠捧著重新組裝的河蚌殼量水儀,渾濁老淚滴在蜂巢狀的刻度上:\"這水流,比至正三年的汴梁渠還順當!\"
\"大人恩典!\"先前鬧事的農民代表突然撲跪在泥水裡,舉著蓋有朱印的田契嘶喊:\"用荒灘換熟田,還許我們用夯土工分抵賦稅......\"他身後數百民夫齊刷刷舉起螺旋夯具,青銅構件在夕陽下連成璀璨星河。
柳葉兒忽然貼近李明耳畔:\"爹爹說真正的治水之道,在人心不在河道。\"她呵氣如蘭,袖中滑出卷泛黃的《四海同度量》,封面沾著與工部文書相同的松煙墨香。
歡慶的篝火剛點燃東天暮色,西北糧道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沐春的親兵滾鞍下馬,捧著的漆盒裡盛著半截斷裂的青銅螺旋軸:\"王員外莊上挖出前朝鎮河鼎,說要請高僧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陸道場!\"
李明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