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至內堂,韓玄自顧南面高坐,潘鳳、張塵、沮授、高順四人皆立於階下。
張塵即命人奉上香茶。
韓玄飲罷,微微抬眼,打量了張塵一番,方道:“你便是本縣的縣令?姓甚名誰,是何出身,一一報來。”
張塵道:“下官姓張名塵,字子凡,乃廣平人士,祖上世代以經商為業。”
“哼,商賈之後……”韓玄一聽,眼中頓時現出一抹不屑的神采。
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在這個重農抑商的時代,最是讓人瞧不起。
“下官出身寒微,讓大人見笑了。”
張塵說罷,微微欠身,施了一禮。
這一番舉止,可謂謙恭有禮,大方得當,讓一旁的潘鳳見了,都不由得心生幾分敬意。
可是一想到昨晚,黃氏指證他草菅人命,強奪他人家產的事,潘鳳又不禁現出一絲怒意。
韓玄又道:“可有孝廉、茂才的功名在身?”
張塵道:“大人見笑,下官並非察舉入仕。”
韓玄聽罷,不由心中暗喜。
出身寒微,又非察舉入仕,那這官位不是買來的,還能是什麼?
一旁的潘鳳聽得此言,不由眉頭緊鎖,看向張塵的眼神裡頓時又多了幾分鄙夷之色。
自光和元年(178年)伊始,靈帝公然賣官鬻爵,小到縣尉縣令,大到郡守刺史,甚至連三公九卿都明碼標價。賣官所得之錢財,盡數貯於西園,史稱“西園賣官”。
賣官鬻爵之風固不可取,但卻是皇帝親自開設,旁人又豈敢多言?
可既是花錢買來的官,那買官的人必然要想方設法將這筆錢給掙回來。
如何掙法?當然便是盤剝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所以,賣官鬻爵之風一旦盛行,朝政也便隨之腐朽,貪官汙吏如過江之鯽,層出不窮。
以此推想,張塵濫用職權,草菅人命,抄沒黃家家產一事,便更有幾分可信了!
當下,潘鳳冷哼了一聲,怒目而視,手已是按在了劍柄之上。
只見韓玄瞥了他一眼,又對張塵道:“張大人,你既無出身,又無功名,卻坐到了這個位子,想必也是個聰明人吧?有些規矩,相信你自是明白。”
張塵聞言,心中暗笑。這廝果然按捺不住,這就要開始索賄了。
於是,張塵決定還是先禮後兵,當即賠笑著道:“大人,小縣貧困,實無餘錢孝敬。但大人既到此處,下官怎敢怠慢?這點心意,萬望大人笑納。”
張塵說著,走到近前,從袖中取出了幾錠黃金,塞到韓玄手中。
呸!狗官!
潘鳳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韓玄看了看張塵遞過來的黃金,眼中卻是閃過一抹鄙夷。
他將黃金接過,在手中掂量了幾下,臉色一沉,冷笑道:“看來,張大人還是不夠聰明啊。”
媽的!果然是貪得無厭之輩!
張塵暗罵了一句。
見張塵不甚上道,韓玄只好再說道:“張大人,這買來的官,若想當的長久,還得上面有人罩著,該打點的地方要打點,千萬不能吝惜錢財,你說是吧?”
張塵聽罷,微微一怔。
敢情,這傢伙以為我這官位是買來的了!
張塵隨即收斂了笑容,淡然道:“大人說的是,該打點的自當打點。”
“嗯,這就對了。”
韓玄聽罷,微微一笑,還以為張塵終於上道,卻不料張塵接著便說道。
“只可惜下官身在這偏遠小縣,無有門路,不識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倘若能得何大將軍或是袁司徒那般人物的垂青,下官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盡心侍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