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定下了,沒有他這個小小御史置喙的餘地,因此他自然答應得很爽快。然而,等到退出文華殿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和張寧說上一句話,張寧就被馮保派人傳去了,而送他出會極門的,竟然又是文書房掌房田義。
“皇上知道汪掌道素來忠義,所以請您去看一看,太夫人沿路所過府縣,都是如何迎接的。”田義說著頓了一頓,這才意味深長地說道,“而且,太夫人年事已高,雖說有兒孫相陪一路北上,可想來對於沒到過的地方總難免有些不安,畢竟是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江陵縣的老人家。汪掌道素來善言辭,也好勸慰勸慰老人。”
後半截根本就是糊弄人的廢話,重要的是前半截。這是讓自己打小報告,彙報一下沿途官員是如何努力巴結張居正的嗎?
汪孚林在心裡給這件事定了性,可是,即便他素來對張居正什麼都說,臨行前卻因為這一日張居正沒有休沐,人還在內閣,他也就沒有特意去拜訪告辭,而是正大光明送了封信過去,無非是說自己一定會照顧好趙老夫人一路行程云云,但實則完全是沒話找話說。
畢竟,趙老夫人這麼遠的路都過來了,更何況是真定府到京城這幾百里路?
他相信,張居正只要還記得他之前手蘸茶水對其吐露的真相,就該好好想一想,皇帝派他去接趙老夫人,那到底是個什麼目的。(未完待續。)
第**四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畢竟是堂堂朝廷從二品大員,原左都御史的葬祭,汪孚林又不是禮部的人,主持賜葬祭自然於理不合,因此,他只能算是個副使,正使卻是禮部的一個主事。
至於張寧這個新鮮出爐的司禮監隨堂,雖是領著另外一樁差事,並沒有出席陳瓚葬祭的旨意,可既然是跟著汪孚林同行,這邊完事再去迎接趙老夫人,他本來還猶豫是否要露面,可因為陳瓚是張居正的同年,如今他去接張居正的母親,這陳瓚的葬祭上卻避而不見,回頭平白無故得罪陳瓚的門生故舊,他也就僅僅代表自己,堂而皇之地上香祭拜了一下。
而汪孚林看到陳瓚的四個兒子時,不得不深深地感慨,這年頭即便官居二品,卻並不代表著兒孫就可以安然躺在餘蔭上過日子了。
陳瓚一妻一妾,妻子韓氏早故,總共生了三個兒子,其中長子因為從小留下的病根,幾近於盲人,次子和季子一個恩廕監生,一個考了秀才後又進了國子監,而唯一的側室劉氏則生了一個幼子,至今還不滿十歲。而那些似懂非懂哀聲痛哭的孫兒,最大的比庶出的幼子還大,最小的尚在襁褓。滿屋子哭聲之中,卻難掩一個最最尷尬的事實。
陳瓚的兒孫當中竟然連一個舉人都沒有!如此一來,日後這些兒孫就算恩蔭入仕,皇帝記得的話,到老最多混個五六品。皇帝若是不記得,那就恐怕隨隨便便一個官職就打發了!
想到當初譚綸去世的時候,譚家一樣是後繼無人,汪孚林不由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大明開國已經兩百年了,這兩百年來土地兼併,財富集中,但因為有相對公平,文官們一個個都死死盯著科舉,平民百姓之中仍然不斷有寒門子弟脫穎而出,一躍官居一二品。然而即便是這些高官的子弟,並不能因此就世襲官爵,子孫後人如果讀不出書來,仍舊有可能造成家族人才斷檔,由此衰微的局面——儘管如這種出過頂尖官員的人家,第二代不行,第三代卻只要跟上,仍然能夠挽回家族的頹勢,但畢竟很多曇花一現的家族就此敗落。
相形之下,上層到中層到中下層階級還是在一直流動的。而且如閣老尚書這種一等一的高官,其家中子弟參加鄉試乃至於會試,也會有很多雙眼睛死死盯著,很難作弊。這也就是張居正執政這幾年,閣老尚書的子弟考中進士的絡繹不絕,從前科道言官可沒那麼好相與,只要你在位子上,哪怕你家子侄有真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