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風得意而忘記了汪道昆的栽培提攜之恩,罔顧宗族同姓應該同進退等等,末尾則隱隱暗示,汪道昆可以透過其在松明山汪氏一族中的超然地位,給他汪孚林一點教訓,又挑明瞭小北之前的身世疑雲。
汪孚林看完,小北湊在旁邊,也幾乎同時把三封信都看完了,此時此刻不由得眉頭緊皺道:“我怎麼覺得,這三封信看上去……不像是一個人寫的……”
“不愧是賢妻,眼力很不錯。”雖說是晚上,但汪孚林把油燈放近了一些,然後把第三封信的第一張紙與第一封信的第一張紙並排放在一起,這才指點著其中幾個一模一樣的常用字,笑眯眯地說道,“首先,這幾個字看似差不多,但筆力不同,第一封信肯定是張四維寫的,這一手小楷柔中帶剛,轉折處很見功力。而這第三封以張四維名義寫出去的信,稍顯綿軟,工整有餘,風骨不足。如果我沒猜錯……”
小北見汪孚林故意拖了個長音賣關子,她就託著下巴說道:“雖說張四維你不放在眼裡,可在別人看來,他好歹還是內閣次輔,堂堂閣老。再說,上次膽敢構陷他的張鯨都已經被髮落去守陵了,現在死沒死雖不知道,可總不至於還有人這麼大膽。能做這種事的應該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張泰徵,肯定是他!”
“我也覺得就是那傢伙。他對我真是好大的怨念,幾次三番吃虧還沒吃夠嗎?”
汪孚林說這話的時候,雙掌合在一起,彷彿想要碾碎什麼似的用著力氣,但隨即就輕咦了一聲:“可是,他就不怕伯父給張四維寫回信?唔,原來如此,他是覺得伯父應當恨我入骨,會直接做,而不至於回信留下破綻和證據。原來如此,吃準了不會被揭破,這才膽大包天以父親的名義寫信?我倒想看看,在張四維如今籌劃最驚險刺激的節骨眼上,捅出這樁事情,那位次輔大人會怎麼辦!”
小北頓時嚇了一跳:“你難不成打算把這件事宣揚得人盡皆知?”
“當然不,我又不是傻子,伯父和我在別人看來都反目了,張四維寫給他的信怎麼會到我手上,難不成讓人人知道他和我只不過是假反目?”
汪孚林見小北如釋重負,他忍不住也有些苦惱地摩挲著下巴:“可這樣一來,事情真的不大好辦,不知道柯先生和方先生是不是知道這三封信的具體內容,我得和他們好好商量商量,看看這事情該怎麼辦,才能在關鍵時刻往張四維的心窩上捅一刀子。”
然而,汪孚林很快發現,他固然在有些時候比汪道昆更狠更有決斷,但汪道昆這個打過倭寇,被人扣過黑鍋,在官場上摸爬滾打超過二十多年的老前輩也不是一無是處,腹黑起來照樣能陰人。第二天早上他硬著頭皮向方先生一請教,對方就用看笨蛋似的目光看著他,隨即沒好氣地說道:“南明兄只不過想讓你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怎麼可能讓你去捅破這層窗戶紙?他已經寫了回信,送信的人甚至不是和我們一路上京的,你不用操心。”
而張四維在李堯卿成婚的次日中午,就從宮裡回到了家。用他對內閣其他人的話來說,如今有馬自強和申時行兩個人在,不妨多分擔一點擔子,他實在支撐不住了,回家去休息半日。自從張居正突然病了之後,他這個頂替首輔票擬的次輔已經在宮中沒日沒夜熬了五天,這個要求自然非常合理,只不過馮保特意差遣錦衣衛把他給送到了家門口,這就顯得有些微妙了。
而更讓張四維意想不到的是,四人抬的轎子才在側門停了一停,突然就只聽旁邊傳來了一陣喧譁。他本能地心中一突,連忙打起窗簾,卻只見被幾個錦衣衛小校攔住的中年人開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