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爹,以後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將來再報答你!”
“嗯,那我就等著那一天了。”汪孚林隨口答了一句,可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水卻已經讓他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再次從眼眶滾落出來的,也不知道是汗珠,還是別的,總之是某種鹹鹹的東西。他費力地動了動交叉放在背後的雙手,把後背上的金寶又往上抬了抬,又幹咳說道,“聽好,上次打了你三戒尺,今天回去得加倍,下次再犯還要加倍,你也給我長點教訓!”
“爹,我知道錯了,認打認罰……”
父子倆便這麼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地小聲說著話。而一路上有認得他們的,也有不認得他們的,無不好奇地站住打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還有好事者乾脆走上前來,拱了拱手叫了一聲汪小相公,隨即好奇地問道:“金寶這是病了?”
“沒病,這不,縣衙戶房那個趙司吏派家父的糧長,我今日代父去縣衙陳情,金寶這小子不知道在李師爺那好好讀書,卻非得去縣尊門前跪地求懇。這大熱天足足跪了許久,可外頭那奸吏之前口口聲聲死揪著國法祖制不肯放,甚至還拿著莫須有的賬面虧空要挾葉縣尊,縣尊給氣病了,等甦醒過來知道這回事,這小子已經跪了很久。虧得葉公子親自給他打傘遮陽,這才沒讓這個笨小子中暑昏倒!”
說到這裡,汪孚林又把金寶往上抬了抬,這才苦笑道:“金寶又總覺得坐滑竿不自在,今天正好讓轎伕不要來接。我也不好意思老麻煩南明先生借的轎伕,我這個當爹的只能把人揹回來了。”
問話的人見金寶伏在汪孚林的背上,別過頭去抹眼淚,登時唏噓不已,豎起大拇指說道:“金寶是好孩子,汪小相公更是好父親!”
馬家客棧門前的夥計遠遠看到汪孚林揹著金寶過來,最初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等快走幾步迎上前去,發現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他趕緊伸手幫忙把金寶放了下地。得知事情緣由,就連成天迎來送往,見慣了各種事情,那夥計也不禁心生憐意,趕緊彎腰把金寶背進了客棧。
這接著就是好一陣子雞飛狗跳,留守的秋楓被汪孚林和金寶一個渾身大汗,一個一瘸一拐的樣子給嚇著了,忙著準備熱水,找藥找棉布。四個轎伕得知之後,為首的康大更是大為不好意思,卻教汪孚林拿話給安撫住了。
“真不是見外,實在是金寶心裡不好意思,所以才叫你們不用去接,我知道之後,哪裡還好意思出爾反爾。本以為就一刻鐘的路,一會兒就回來了,誰知道他這麼死沉死沉!康大哥你們千萬別覺得心裡過意不去,我就是出點汗而已,金寶也是自作自受,叫他不聽我的話!”
四個轎伕本就只是最底層的僕隸,連日以來汪孚林對他們一直頗為大方,因此他們自然更加容易被真誠的態度打動。各自回房去之後,康大還對其他同伴說著汪孚林的仗義,一進屋方才看到已經有一個人影等在裡頭,差點失口叫出聲來。
竟然是汪二老爺!
而汪孚林直到把一身油膩汗臭塵灰都給洗乾淨了,換了一身衣服,他才來到了金寶那張床前。見小傢伙不顧膝蓋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棉布,趕緊扶著床站起身來,老老實實伸出左手,他便沒好氣地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那隻手上,隨即自己也被那反震力給震得輕輕吸了一口氣。
“還有五下記在賬上!”汪孚林甩了甩手,這才衝著金寶說道,“過一過二不過三,可沒有第三次了!”
金寶登時張大了嘴。下一刻,他就被汪孚林硬是按著肩膀坐了回去。
“以後不要再這樣冒失了,更不準再作踐自己!要知道,命只有一條,打個噴嚏,一場傷寒,跌倒之後傷口感染髮炎,被狗咬一口……說不定全都會要了命。你跟著李師爺,不但要學經史文章,也多多學學其他的!凡事不要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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