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得牙癢癢的,當即對身邊的金寶問道:“你真不認識他?”
“好像見過。”金寶有些不確定地嘟囔了一聲,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說,“我好像有一次看到他從南明先生家裡出來。”
怪不得昨日他領了提學牌票進城的時候,那位南明先生竟是派人抬滑竿送他,果然此人身份不尋常!
“爹,都怪我從前去學裡都是偷偷摸摸,在宗祠祭祖的時候排位太靠後,看不清前頭那些人,說不定他就是族中哪位長輩……”
“小笨蛋,不要什麼事都認為是自己的錯!”
汪孚林沒好氣地在金寶腦門上敲了敲,同時不得不開始盤算,自己接下來滯留城裡期間應該幹些什麼。他費神冥思苦想,金寶在一旁不敢吭聲,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大門再次被人砰的一聲推開。面對這絕大的動靜,他立刻惱火地抬頭望去,隨即就對上了長姐汪元莞那又驚又喜的目光。
這下,他登時有些心虛地叫道:“大姐!”
“小弟,你總算過這一關了!”汪元莞強忍住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快步走上前,不管不顧一把將汪孚林摟在懷裡。足足好一會兒,她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態,慌忙鬆開手後退幾步,又拿手帕擦了擦眼睛,這才收起那些悲傷憂慮,滿面嗔怒地斥道,“可你昨天就算進城晚,也應該給我送個信!這樣大的事情,我是你大姐,竟然還是從旁人口中聽說的,莫非是覺得我無能,幫不上你的忙?”
“大姐,你先聽我解釋。我昨天進城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三個牛鬼蛇神,等到在馬家客棧住下又已經快宵禁了。這還不算,大晚上,我又為了金寶這個不省心的忙活了半宿,哪裡顧得上?”汪孚林一邊說,一邊衝金寶使了個眼色,“金寶,還不改口叫大姑?”
金寶從前最怕的就是汪元莞,這會兒腿肚子都有些打哆嗦,好容易鼓起勇氣叫道:“大姑。”
汪元莞匆匆趕到歙縣學宮撲了個空,卻打聽到汪孚林漂亮翻盤的經過,此時此刻再看金寶時,眼神之中便流露出了一絲柔和與溫情。見金寶對自己的態度分明還有畏懼不安,她便笑了笑說:“既然是你爹做的決定,又在族長那裡改了族譜,那從今往後,你就是你爹的兒子。就如你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一樣,良才美質若是埋沒了,那實在是暴殄天物!金寶,日後一定要孝順你爹,他這次為了你,捨棄了很多東西。”
金寶只聽明白汪元莞竟然承認了自己,一時差點又掉下眼淚來。可聽到最後一句,他登時陷入了深深的震驚,當即開頭看向了汪孚林。
這一次,汪孚林登時有些無奈:“大姐,你對他說這些幹什麼!”
“我少時也讀過王荊公那篇傷仲永。若是他日後懈怠,不再勤學苦讀,對得起你這份苦心嗎?”汪元莞卻沒有因此諱言矯飾,她看著金寶,一字一句地說道,“金寶,你爹今日當堂那番話,認下了你這個兒子,日後他成家立業,也許會因此碰到障礙……”
“大姐,不要說了,不就是有了金寶這個便宜兒子,我日後興許娶不著出身好,嫁妝多的媳婦嗎?沒事,這世上總有眼光足夠好的姑娘!”汪孚林打斷了長姐的話,隨即笑眯眯地說道,“金寶,你給我聽好了,要覺得對不起我,就好好用功,秀才舉人進士一路考上去!我就等著養兒防老了。”
汪元莞原本心中傷感,可聽到這話差點沒氣樂了。就連惶恐不安的金寶也忍不住咧了咧嘴,隨即小聲說道:“爹,你這要求太高了。”
“別瞧不起自己,你一定行!”
有了這個小小的插曲,汪元莞僅有的擔憂也好,傷感也罷,全都暫且丟到了九霄雲外,這才想起今日丈夫也同來了,趕緊催促小弟去見,又拉上了金寶。和汪元莞的沉著能幹相比,其丈夫許臻不善言辭,人卻分外樸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