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個家丁模樣的中年人正舉著一支細細的竹杖,一下一下抽打著程公子的尊臀。看那手勢,聽那風聲,對比昨天自己觀摩過那一場殺威棒,顯然是手下留情的。即便如此,每一下竹杖落下,伴隨著程大公子顫抖的身軀,那嗚咽的聲音都會清清楚楚地傳來。
“少爺,我把汪公子請來了!”
聽到墨香這聲音,又隱約覺察到有人疾步衝了過來跪在自己身邊,程乃軒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腦袋,這才露出他嘴裡勒著的那根檀木棍。顯然,就是這樣的東西防止了他的慘叫。感覺到身後行家法的那個家丁住了手,他趕緊用期冀的目光往墨香身後看去,見汪孚林果然來了,他登時如釋重負,隨即腦袋一歪,竟是就這麼昏厥了過去。
墨香登時嚇得渾身冰冷,當即連聲哭喊了起來。面對這一幕,那奉老爺之命無奈執行家法的家丁手足無措,提著竹杖呆站在那兒,心裡實在糾結極了。
剛剛老爺在場監刑了一會兒就進屋去了,他趕緊放輕了力道,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否則真按照老爺吩咐的笞責四十下,少爺只怕十幾天都別想下地!
汪孚林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中間堂屋前頭那斑竹簾一動,緊跟著就出來一箇中年人。只見此人闊眉大眼,威嚴天生,就連之前明倫堂上他見過的督學御史,人人都得稱一聲大宗師的謝廷傑,竟還不如眼前此人那沉下臉時給人的壓力。這中年人先是衝著哭喊的墨香掃了一眼,見墨香猶如被人捏住喉嚨似的,立刻不敢再哼一聲,他就打量著汪孚林,面色明顯緩和了下來。
“可是汪小相公?”
人家對自己客氣,汪孚林自然投桃報李,躬身行禮:“學生正是汪孚林,見過程老爺。”
汪孚林從墨香的反應,猜測這便是程家之主。事實證明,他確實沒有猜錯。
“犬子輕浮頑劣,險些害了汪小相公名聲受損,我若不是昨日才剛剛從外頭回來,得知事情晚了,早就打得他下不了地!”程老爺斜睨了那邊呆若木雞的家丁一眼,冷冷說道,“誰讓你停手的,四十下打完了?我雖說在屋子裡,但聽風聲也就是二十五六下,若再敢糊弄,你自己去領家法!”
那家丁暗自叫苦,可小主人還昏在那,他只能用求救的目光去看汪孚林。這一次,還不等汪孚林尋思是否要求個情,程老爺便越發冷峻地說道:“這逆子又不是第一次捱打時裝可憐,要是真昏了就拿井水潑醒,然後繼續打完!”
這一次,程乃軒終於不敢再裝昏了,他趕緊睜開了眼睛,一把摳出嘴裡咬著的那根檀木棍,帶著哭腔叫道:“爹,我知錯了,我不該去找那牙婆給雙木送人……”
“你到現在還敢避重就輕!”
程老爺這次終於勃然色變,他也不管汪孚林還站在一旁,就這麼氣沖沖走下來,一巴掌將那家丁打了個趔趄,繼而奪下他手中的竹杖。用兇光四射的眼神把那家丁給嚇得趕緊垂手退出了天井,他方才拿起竹杖衝著程乃軒屁股上就是狠狠兩下。
這回家法就顯然就比先頭狠多了,程乃軒立刻發出了兩聲悽慘的哀嚎。程老爺狠狠敲了兒子這兩下,便惡狠狠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讓墨香和你一塊演戲,在外頭四處放風聲表示自己喜好男色,不就是想激你那未來老丈人退婚嗎?”
這一次,程公子的哀嚎戛然而止。甚至在程老爺仍舊氣怒未消地又是兩下敲下來,他也彷彿震驚得呆住了,沒發出半點聲息。
“你讓那牙婆給汪小相公送人,又囑託了她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信上大約也不會留下什麼好詞,不都是為了告訴外人你就是個好男風之輩?逆子,我的臉全都給你丟盡了!男子漢大丈夫,自己自作聰明,還連累別人,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