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領,人卻萬不敢收下。我傷勢未愈,手腕無力,不便寫信,只能口頭拜謝他的好意了。”
那中年婦人用眼睛打量汪孚林,見其就是不鬆口,她方才意識到這次來見的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秀才,自己剛剛話又說得重,恐怕事情真辦不成了,心裡不禁悻悻。勉強又道了個萬福後,她對長姐二孃小妹笑了笑,上前一把揪起地上的秋楓,就這麼揚長而去。
她這一走,剛剛被長姐死死拉住的二孃方才使勁一跺腳,氣咻咻地說道:“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汪孚林意興闌珊地挑了挑眉,隨即自言自語地說,“太坑爹了!”
本以為重活一世,能當個有功名的清閒小地主,沒想到面對的又是功名危機,又是送疑似孌童的僮僕,太坑爹了!
見汪孚林轉過身回屋,金寶趕緊在旁邊攙扶,長姐只覺異常頭疼。想起剛剛那中年婦人獨獨和汪孚林低聲密談的情景,她那種不安就更強烈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弟今天雖說沒收下人,可那程公子到底是何用心!
二孃則是苦苦琢磨了好一陣子,這才疑惑地問道:“什麼叫坑爹?”
小妹莫名地眨巴著眼睛,一本正經地說:“二姐真笨,金寶不是叫哥一聲爹嗎?坑爹就是爹被人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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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日記和夢話
以傷勢未愈為藉口,直接用口信打發了那個顯然是牙婆的中年婦人,眼見已到傍晚,汪孚林回屋之後,胡亂吃了點東西墊飢,只覺身心疲憊,索性直接上床躺倒就睡。迷迷糊糊之間,他隱約聽到外頭傳來女人的說話聲,卻懶得分神去傾聽她們都在八卦些什麼。
事情真落到自己頭上他才發覺,哪怕是當初自己曾經在論壇上大罵的霧霾,有毒食品,水土汙染,也好過突然被丟在這樣一個陌生時代!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當汪孚林再次醒來,看到頭頂上那紗帳,身下那杉木床,伏在床頭睡著了的金寶,以及外頭復又大亮的天色,他不得不接受現實,同時認認真真地考慮,接下來他該怎麼辦。
畢竟,這具皮囊的原主彷彿魂飛魄散得很徹底,竟是沒有留下任何人情世故的記憶。直到現在,他也只不過是根據服飾和對話,初步斷定眼下大多是明朝,當然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異時空。
他四處掃了一眼,突然發現身下這張床靠牆的角落擱著一本書。之前他心煩意亂,只顧得上套金寶的話了,這會兒連忙小心挪動了一下身體,伸手一抄夠著了那本書。翻開一看,見封皮上赫然是《論語集註》,作者是朱熹,他登時有些心煩。
他對朱熹這傢伙一直都沒什麼好感!
這本《論語集註》雖說封皮另用桑皮紙包過,但已經顯得很舊了,顯然常常翻閱,甚至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可等他略掃了一眼,他便發現腦海中竟然對其中的內容有記憶,好似過目能誦。他本還以為這是老天爺對自己的補償,可等閉眼努力回憶整理,發現不止這些,還能想起很多雜亂無章的四書五經八股破題等等,他就意識到,這隻怕是原來那汪孚林誦讀多了,如同本能一般鐫刻到骨子裡的東西,竟能在其他記憶全都煙消雲散時,亂糟糟地留了下來。
可這些記憶凌亂得很,東一句西一句,指望這些去考什麼科舉簡直痴心妄想!
書頁留白處密密麻麻全都是小楷筆記。起初倒中規中矩,應為聽夫子講課時的隨堂筆記,可他翻了十幾頁,漸漸就不止是那回事了。就只見那些字越來越小,要運足目力才能夠勉強看清楚,卻似乎在記錄日記一般,有敘述讀書苦悶的,有抱怨成日不能出門的,有興奮地炫耀師長誇獎的,有敘述汪氏名人的,有抱怨兩個妹妹捉弄人的,也有黯然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