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職位,變動一向都不大,往往不是病故就是告老,又或者被人彈劾,如吏部尚書就總共換過三次,而大理寺卿卻不一樣,六年之中換了七八任都不止。
而被換掉的人卻大多都是高高興興去上任的——哪怕他們是從絕無僅有的大九卿之一,正三品大理寺卿,變成了十二個正三品六部侍郎之一,無論大九卿還是小九卿都排不上號——除非是落到事務最繁雜的工部侍郎,那麼才會來上一陣長吁短嘆。
既然身在都察院,又是掌道御史,汪孚林和現任大理寺卿陸光祖當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恭敬是因為那終究是品級高許多的上官,冷淡則是因為陸光祖對他有成見。
陸光祖早幾年便是大理寺卿,卻因為丁憂回家守制,服滿之後先是起復南京大理寺卿,隨即又在頂替他的大理寺卿高升了某部侍郎之後,恢復了原職。別看這番波折,這卻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於大多數丁憂守制的京官來說,要想官復原職是很難的,那得朝中有人,能力出眾,否則起復回來,只能看看有什麼空缺,暫且去做做,甚至常常只能屈就外官,所以不少品級頗高的官員往往丁憂之後就不再出仕,就是因為僧多粥少沒位子了。
而陸光祖雖說有品行能力上的各種優勢,但最大的優勢卻是,他和汪道昆等人一樣,也是張居正的同年。而當年殿試的名次,陸光祖在殷正茂前頭兩位,同樣是在三甲倒數。就因為這個,汪孚林背地裡常常嘀咕,殿試名次這東西,也就是一時作用巨大,到底能否官路仕途登頂,卻得看個人能力。
此時相見,汪孚林行禮拜見之後,見陸光祖只微微一點頭,隨即和陳炌相見時,不卑不亢互相揖禮,隨即就一前一後進去了,他便客客氣氣讓了秦一鳴先走,自己落在最後。
陸光祖對他的成見,之前那次三法司理刑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差遣鄭有貴打聽之後便得知了一條重要訊息,陸光祖是嘉興府人,之前從太常寺卿任上落職閒住的時候,曾經在徐階那裡為賓客,哪怕徐家被收了田地,二子充軍,始終對徐階不離不棄,所以方得張居正青眼。因此,陸光祖向來對下聲稱,看不上汪孚林這個和伯父反目的族侄。
既然知道人家對自己冷淡是因為替汪道昆鳴不平——當然也許這只是一個藉口——汪孚林除了暗歎自作自受,還有什麼話好說?反正不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也就純粹公事公辦。
這會兒他開啟刑部和大理寺的舊案卷,和自己與秦一鳴在都察院架閣庫中翻出的舊案卷一一核對,並提審當年涉及到的吏員時,當問到高曉仁時,他就發現陸光祖似乎朝自己瞥了一眼,接下來的訊問時竟不比吳百朋和陳炌只揀要緊的問,而是事無鉅細問到底,彷彿是不問出破綻不罷休。
見高曉仁被問得滿頭大汗,汪孚林本來還想岔開兩句讓其緩口氣,可看到陸光祖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他轉念一想,覺得這位大理寺卿也許是懷疑自己故意小題大做,就乾脆不多事了。他很篤定此事牽涉雖廣,整件事卻絕無虛假——畢竟,那是張四維王崇古早早備好的一招,張泰徵拿出來想當幌子,秦一鳴親自查閱湖廣道的文件查證,他再從人證物證兩方面覆核,這才最終上書,甚至不怕高曉仁翻供!
就在陸光祖第二次確認一個小細節的時候,一旁突然傳來了一個突兀的聲音:“廷尉大人,高曉仁雖是犯人,但這裡還有其餘牽涉其中的吏員,您只盯著他一個人問,卻棄其他人於不顧,是不是有些粗疏?”
陸光祖先後兩次就任大理寺卿,還當過一陣子南京大理寺卿,人人都道他仔細公正,誰敢說他粗疏?他側頭看去,見開口的竟然是北鎮撫司理刑百戶郭寶,一大把年紀的他登時又羞又怒。奈何錦衣衛如今雖說不如從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問的話也還在點子上,萬一針鋒相對,指不定會招惹出什麼麻煩來,他便按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