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交給總憲大人!”
高曉仁被汪孚林這低喝嚇得更加股慄,額頭竟是乾脆貼到了地面上:“小的不比鄭有貴,白衣書辦當了幾十年,調到廣東道來也只是這三年的事。湖廣道掌道御史秦老爺查出了小的從前在湖廣道那邊有些紕漏,又抓住了小的嫡親弟弟在外頭欠人印子錢的把柄,這才讓小的給老爺送匿名信,想要老爺先下手為強對付他……”
“想擠兌我先下手為強?”汪孚林狐疑地摩挲著下巴,突然冷笑了一聲,“就憑他每次先發難都被我打得潰不成軍,我先下手為強,他還有活路?”
儘管汪孚林是在笑,可高曉仁想到這位掌道老爺的光輝戰績,只覺得殺氣騰騰,腦門乾脆在結實的地面碰了一下:“小的不知道,秦老爺只是讓小的幹這個,其他的沒有說。小的猶豫了老半天才不得不答應。明明應該是入夜之後再丟進來,如此更隱秘,可小的剛剛不知怎的就鬼迷心竅去敲了窗戶……”
汪孚林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高曉仁突然腦殘了一記,等他入睡之後紙團丟進來,他確實很可能不會發現這是高曉仁乾的,匿名的字條就更加沒法查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高曉仁在說完這話後,腦袋竟是不要命似的在地上又狠狠碰了幾下。
“一定是老天爺也覺得小的實在是忘恩負義不要臉,所以才活該小的暴露直接撞在老爺手裡……小的該死,小的不該吃裡扒外……嗚嗚,掌道老爺,小的當年那紕漏也不是成心的,是被幾個積年的書吏和典吏逼著,又不敢違逆上頭的大人物,這才不得不做了手腳,如果不是有人賣了小的,怎麼可能被秦老爺揪出來。小的那弟弟也只是為了救小的親孃,這才去借的印子錢……”
看到一個大老爺們在地上嗚嗚直哭,汪孚林卻沒有一味濫好心。他自忖對本道那些御史也好,吏員也好,全都頗為周顧,又放話下去只要有難處儘管來說,能解決的他自會出手,所以,如果只是平常事,只要看到他連王繼光這麼個傢伙都能捏著鼻子容忍了,那應該不會做出蠢事來。由此看來,高曉仁落在秦一鳴手上的把柄,應該非常不小。
於是,他沒有威嚇,也沒有勸慰,直到高曉仁哭得嗓子都啞了,他這才不無冷淡地說:“你應該知道我的性子,文過飾非是沒用的。你當年在湖廣道捅的簍子有多大,你弟弟欠的印子錢又究竟有多少,你要是不肯說,我不介意讓鄭有貴去叫人來,直接把你叉出去!”
高曉仁原想著當初王繼光都能得到寬宥,自己也沒做出什麼太大害處的事情,死命哭一哭,求一求,汪孚林說不定就抬抬手放過自己了,說不定還能幫自己過了這一關。可是,汪孚林眼下襬出來的這態度讓他心涼了半截。而他更害怕這件事鬧大的後果,掙扎著直起腰後,就用如同蚊子叫的聲音說道:“小的當初在湖廣道時,當時的書吏和典吏讓小的筆錄了一份理刑文卷,將其中十個本該充軍的犯人改成了杖責……”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只聽砰地一聲,意識到是汪孚林一拳砸在扶手上,他登時面色蒼白,慌忙解釋道:“不是小的膽大包天,那件事大理寺和刑部那邊都已經疏通好了,小的只是個經手的人,最終拿到手的就只有二十兩銀子……”
“那你弟弟欠的債呢?”
“利滾利,總共欠了八百多兩……”高曉仁有些絕望地再次癱軟了下來,再也不敢拿著母親的病說事。這年頭的窮人生病,他弟弟就是肯花這麼多錢,母親也絕對不肯醫的,因此,他的喉嚨口艱難地動了動,到最後方才頹然說道,“我幼弟比我小十多歲,卻一直沒成親。這次不合中了人扎火囤的圈套,如果拿不出錢來,人家就要斬掉他一隻手一隻腳……”
扎火囤?不就是仙人跳嗎?
汪孚林當初可是三言二拍的忠實粉絲,對這名詞熟稔得很,不由得冷笑了起來。他看著底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