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救她從這牢籠裡出去?
就在那嗚咽漸漸無法被厚厚的枕頭和棉被遮掩,漸漸傳到了外間的時候,一個人影悄然閃進了門,卻是低聲說道:“張姨娘,張姨娘?”
張三娘幾乎是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她慌忙在被子裡使勁抹了一把眼淚,等探出頭之後,見是徐爵的元配大房羅氏撥給自己的一個丫頭丁香,這些日子一向老實本分,她連忙聲音乾澀地說道:“我只是想家了……”
丁香沒有多問,而是低聲提醒道:“劉媽媽和四兒懶散去睡了,這才沒人知道姨娘哭過,我去打盆水給您洗洗臉。老爺一向忌諱有人在家裡哭,覺得不吉利。”
見張三娘無話,丁香連忙便出去,不多時竟是送來了一盆沁涼的井水。這冰冰涼涼的水敷上眼睛,很快就讓張三孃的眼睛消了腫,只微微有些紅,她便笑著說道:“明天早上起來就沒事了。姨娘放心,到時候肯定沒人能看出來。”她正要出去,卻不防手腕突然被人拽住,見張三娘滿臉的懇求,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當即低聲說道:“不要緊的,太太從來不管姨娘們的事,我也不是多嘴的人,絕不會說出去的。”
有了這承諾,張三娘放心了些。她的陪嫁全都是送給徐爵的厚禮,人卻一個都沒帶來,進了徐家之後,她每日都要服侍徐爵,雖說談不上什麼愉快的經歷,卻也比獨自一個人在這完全陌生的地方獨寢要強得多,因而今晚徐爵不在,她竟生出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仍然死死拽住丁香的手不放,好容易才從嘴裡迸出了一句低低的話。
“我不想一個人,你留下來……”
“原來姨娘是不慣一個人,那今晚我上夜就是。”
見丁香忙碌著在架子床的地平上鋪了被子,雖說張三娘覺得這和自己想要的不大相同,可終究不用一個人蜷縮在床上,她仍是鬆了一口大氣。她卻沒有發現,丁香腳步輕快地去外頭鎖門時,嘴角卻是高高翹起來的,顯然也很高興成功拉近了和女主人的距離。
等到丁香再次回來時,在關門之後,卻是低聲說道:“姨娘,老爺已經出門去了。”
“哦。”張三娘卻是沒有多問徐爵的下落,直到熄燈上床,地平上傳來了丁香輕輕挪動身體的聲音,她方才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丁香,你想過出徐府嗎?”
“姨娘問這個幹什麼?”在漆黑的屋子裡,丁香那白天時顯得異常老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但聲音卻依舊平穩得很,“姨娘別想太多,這內宅中的女人,不管是您這樣的姨娘,又或者是丫頭僕婦,沒有一個是想離開府裡的,因為咱們這種府裡從來不攆人,要麼就直接打死,要麼就被押到莊子上關起來。要想出府,比登天還難,老爺的官不算大,但在京師這一畝三分地上,便是尚書,對他也得客客氣氣的。”
張三娘何嘗不知道就是因為徐爵勢大,自己那個在父兄面前趾高氣昂的叔父方才會把她送來賠禮,可是,如今聽丁香再這麼說,她忍不住死死咬住了被單。接下來,在丁香的循循善誘下,不大懂得世事險惡的她漸漸吐露出了心頭的辛酸和迷茫,最後終於睡著了。
而另一邊,探知馮保竟然正好回了私宅的徐爵當機立斷匆匆趕了過去。馮宅被他之前清洗篩選了一遍又一遍,雖不說鐵桶一般,可和從前也不可同日而語,為了避免馮佑馮邦寧父子認為自己雀佔鳩巢,他漸漸減少了留宿的次數。然而,他畢竟是曾經在此坐鎮過許久的人,敲開馮家大門的時候,幾個門房那是畢恭畢敬,簡直比對正經主子還客氣,一面忙著去向馮保通報,一面把他往裡頭迎。當他最後來到馮保的屋子門前時,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