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顧敬來不及理會午堂即將開審的那樁案子,只讓蔡師爺和刑房司吏典吏去查核整理案卷,自己卻又急急忙忙地去了汪孚林那兒獻殷勤。儘管他在知縣官廨的屋舍佈置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但畢竟是自用,這次倉促之間騰出來請汪孚林去住,只來得及換了新的被褥,不知道是否對汪孚林的喜好,所以,求見之後,他立刻就怠慢而表示了歉意。可就在他著力試探這位可以決定自己前途的巡按究竟有何喜好時,卻不料汪孚林忽然岔開了話題。
“昨天晚上那張床上的簾帳,用的紗好像有點不平常,顧縣令好品味啊。”
一聽到汪孚林稱讚自己的品味。顧敬立時眉飛色舞:“汪巡按謬讚了,這是軟煙羅。分量輕,顏色好,在廣州府這種地方,最適合用來糊窗戶,做帳子,就彷彿是一層煙霧似的,最有意境。那些濠鏡的佛郎機人據說也極其喜愛,有多少收多少,最好賣的就是銀紅和雨過天青色……呃,下官失言了。”
顧敬一下子冷汗涔涔,心想自己賣弄這個幹什麼,是在人家巡按御史面前炫富,還是告訴人家自己很瞭解佛郎機人那邊的交易行情?他偷眼覷看汪孚林的表情,卻發現對方竟好似正在發呆,心頭大舒一口氣的同時,立時暗自告誡自己謹慎行事。
而汪孚林想的不是別的,而恰恰是軟煙羅這三個字!那不是紅樓夢中老太太拿去給黛玉糊窗戶的嗎,原來是真的有!只不過,遐思過後,他便從顧敬這話語中流露出來的資訊引申開去。
顧敬不過是區區一個縣令,就算那軟煙羅的帳子是臨時新換上去的,足可見對方是真有這樣的好東西,不得不說,濠鏡就在距離香山縣不到一百里的地方,近水樓臺先得月,身為本管縣令,還真是所得好處很不少。至於那些商人,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就賺得盆滿缽滿。
只可憐尋常百姓享受不到多大好處,而且朝廷也沒從這個通商口岸中得到太大利益,每逢廣東用兵,相對於動輒幾十萬的龐大軍費,濠鏡的租稅所佔份額不過爾爾,唯一的好處就在於葡萄牙人終於在看到沿海那些倭寇的下場之後,放老實了不少。但之前大齙牙這個幫夷人坑自己人的漢奸想來不是個案,佛郎機人暗地裡坑蒙拐騙的小動作肯定很不少!提調司的馬提調之前也對他訴苦,說是佛郎機人根本就沒有將其放在眼裡。
因此,聽到顧敬還在那拼命探問自己在住宿飲食上頭是否有什麼不便,在擺設上有什麼喜好,汪孚林終於忍不住了。沒興趣兜圈子的他直截了當地問道:“敢問顧知縣,昨天我帶回來的那幾個人,你準備午堂的時候審理,可事先詢問過相應經過?”
顧敬想都不想地笑道:“還請汪巡按放心,下官已經讓蔡師爺和刑房鄧司吏等人去問了。”
然而,看到汪孚林那突然擰起的眉頭,他心裡登時咯噔一下,明白自己是馬屁拍到馬腳上了。這汪孚林親自帶回來的苦主和嫌疑人,自己不急著把案子先弄清楚然後好審理,竟然還在這裡只顧著瞭解人家巡按御史的喜好?如坐針氈的他趕緊蹦了起來,滿臉慚愧地說道,“是下官實在一時糊塗,這就親自去問,親自去問!”
瞧見顧敬火燒眉毛一般,告退之後就飛也似地離去,汪孚林不得不壓下了滿肚子火氣。要說不論哪個年代,揣摩上意都是很多官員做官的最**寶,尤其是當官當到老油子的那些,就更是壞毛病改不掉了。反倒是一上任懵懵懂懂啥都不懂的菜鳥,在嚐到了政績斐然的滋味後,會飛也似地成長起來,比如說他自己那位好運的岳父大人。
他確實看不太上顧敬這樣一驚一乍,沒擔當沒膽量又喜歡揣摩的,可就算一道參劾拿掉了換新,也未必能換一個好的,還不如一面考察,一面湊合用。就算是一塊外表看上去黯沉汙濁的破玉,說不定打磨打磨,還能成點氣候?不是有一句老話,玉不琢不成器,正好拿顧敬這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