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在打仗的時候投鼠忌器,後續才是大問題。”
汪道貫依舊是蹺足而坐的懶散悠閒模樣,此刻嗤笑道:“王杲這才剛剛當眾寸磔,敲山震虎的效果在朝中某些人看來已經夠了,在他們看來,與其對女真大動干戈,還不如好好防著察罕兒的土蠻,泰寧衛的速把亥,這才是遼東最大的威脅。至於女真,區區小患而已,幾個遼東漢奴的命,又不是他們的命,管這個幹什麼?不過,總算都察院也不是都這樣沒天良息事寧人的鼠輩,力挺孚林的倒也有幾個。”
“問題在於孚林還沒出仕就惹出這麼大麻煩來,最近有人把他從前做下的那些舊賬都給翻出來了,這樣的下屬,你們說哪個上司不得犯嘀咕?”
汪道會說到這個,底下就連最維護女婿的葉大炮都啞火了。汪小官人的戰鬥力,他這個岳父是最清楚的,當初在歙縣時,端的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所向披靡無敵手,他這個歙縣令能夠坐得穩穩當當,政績功勞大把大把撈進懷裡,可不是託女婿的福?可問題在於,做主官時有這麼個不會搶功勞的幫手當然很好,可有這麼個下屬就很可怕了,看看汪孚林離開徽州府後往外跑那幾趟,包括這一次,哪一回不得弄出點大事件來?
可再大也比不上這次在遼東的這一趟啊!聽說在薊鎮的時候風平浪靜,他還以為女婿轉性子了,現在看來,災星都快升格成瘟神了!
“所以,張學顏才舉薦他去都察院,那地方就是要敢說話能說話的人。可都察院的御史可不是新進士出仕時就能授任的,要麼先試職,要麼一任縣令之後再轉,總之孚林的資歷還遠遠不夠,張學顏這推薦簡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汪道會說到這裡,突然皺了皺眉,隨即眉頭又舒展了開來,“莫非張學顏的意思是,遼東那邊的事,孚林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如此初任授官的時候,可以往上提一提?”
“這事情張學顏雖是遼東巡撫,但他一個人說話還不算,一切都要看言官的風向,元輔的心意。”汪道昆說到這裡,想到近來張居正用人越來越獨斷專行,自己規勸過兩次,卻引來的不是贊同而是疏遠,甚至隱隱有人覬覦自己這個兵部右侍郎的位子,連日來明槍暗箭不斷,他心裡頓時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若他自己兵部侍郎的位子都坐不穩,汪孚林豈不更是牆倒眾人推?
他疲憊地眯了眯眼睛,隨即掐著手指計算了一下:“從孚林送信到京師,到張學顏上書,差不多有半個月了吧?真希望孚林能夠早點回來。”
葉鈞耀也同樣這麼想。他不但希望女婿趕緊回來,也希望女兒趕緊回來——婚後三年沒個一兒半女,夫妻倆就知道野在外頭惹是生非,這對小夫妻實在是太讓人吹鬍子瞪眼了!小北這丫頭,還不是仗著公婆捧在手心裡那喜愛,就沒有半點危機感!
然而,朝堂之爭哪裡是這麼快有結果的,張居正哪怕大權獨攬,乾綱獨斷,朝廷裡仍有各種不同的聲音,一時間仍是僵持不下,須臾又是數日過去。
當初汪道昆給汪孚林準備的那座帶車馬廄的兩進小院,現如今正是葉鈞耀住著。曾經帶著幼子葉明堂,提溜著長子葉小胖回鄉去參加道試的蘇夫人,這會兒早已經帶著兩個兒子上了京來,有她這個一等一的精明人坐鎮內宅,葉家自是井井有條,甚至還把秋楓從汪家接了過來,繼續如從前那樣和葉小胖一塊讀書。只不過,兩個女兒全都出嫁,宅子裡不免比從前少了些聲音,她自然而然騰出大把時間做別的,一來二去,她在偌大的京城中竟發現了點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