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出身西溪南吳氏的她笑容滿面地和蘇夫人說話,又讓明年就要出嫁的女兒真娘去招待葉明月和小北。至於汪孚林。自然有汪無競陪著。
汪孚林不打算在這兒承受一大幫女人的注目禮。便找了個藉口讓汪無競帶著自己出去隨便走走。按照汪無競的想法,父親從前賦閒隱居松明山時山居的那幾間草屋如今空著,禁外人出入,可汪孚林無疑不是外人,帶著人去那兒說話,又清淨又親切,奈何汪孚林對那邊稻田邊上養的幾隻雞還有些心理陰影,再說不願意到人家主人都不在的地方去閒坐。再說如今快到臘月了,他之前看房子沒辦法,現在卻不願在外吹風,便乾脆去了汪無競的書房。
又不是嫡親的兄弟,又是許久不見,九歲的汪無競又並非汪道昆繼室吳夫人所出,而是媵妾所出的庶子,頗為沉默寡言,最初的交流自然不那麼順暢。然而,汪孚林畢竟是汪道昆汪道貫兄弟最常提起的人。之前汪無競又與準備歲考時的汪孚林一塊讀過一陣子書,說著說著。兄弟倆漸漸熟絡了起來。
當汪孚林問起他緣何沒跟去武昌府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輕聲說道:“爹和叔父都寫信過來,說是巡撫任期太短,我與其跟著奔波,還不如在松明山好好讀書,再說姐姐也要出嫁了。”
這話聽上去當然沒錯,可在汪孚林心目中,這年頭很多官員因為自己忙於政務,結果兒子全都給養歪了,遠的有楊士奇,近的有徐階,所以在他看來,未成年的兒子還是帶在身邊耳提面命,如葉縣尊這樣,還給請了好先生教著,而不是完全交託於婦人之手,那才叫盡到了父親的責任。
“無競,你想不想跟在你爹身邊?”
儘管嫡母吳夫人對自己很寬厚,若沒有吳夫人一再苦勸,被汪良彬夫妻悄悄買回來的生母夏氏恐怕都沒有伺候父親的機會,這輩子也就擔一個汪家妾的虛名,可徽州人頗為看重嫡庶,汪無競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庶出,難免有幾分自卑和怯懦。聽到汪孚林突然問這個問題,他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可看到汪孚林那和煦而親切的目光,他最終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說:“想。”
“想就直說。”汪孚林直接把汪無競拉到書桌旁摁著坐下,親自捋起袖子磨墨,又選了一支筆飽蘸濃墨後遞給了這個族弟,笑眯眯地說,“寫吧。”
“寫……寫什麼?”汪無競眼睛瞪得老大,等汪孚林揹著手悠悠然說了一句父親大人敬上,他一緊張,差點沒讓墨汁掉在桌子上。
“君子抱孫不抱子,這年頭是有這規矩,可你父親年近四十才有了你,對你其實抱有很大希望,只要你努力表現出希望跟在父親身邊好好學習的願望,然後告訴他,可否請汪二老爺,哦,就是你叔父教導你,你父親一定會好好考慮的。男子漢大丈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之前柯先生方先生說過,你資質不錯的,就是少點自信,跟著你父親不但不會耽誤學業,而且還可以學點他的為人處事,這不是很好?”
“可是……事情這麼大,我得和母親商量……”
汪孚林一點都不意外聽到這麼一個回答,卻循循善誘地說:“我當然不是讓你越過你母親,但口說無憑,你寫好這樣一封信去給她看,卻比你結結巴巴陳情要好得多。而且,你可以在信上寫明,母親待你非常慈厚關切,但你更希望學會如何擔當,如何處事……你再加上一句,當然這一切得等到你長姐出嫁之後,你奉了母親一塊隨你父親任上,這樣你父親就更不會說什麼了。”
九歲的汪無競被汪孚林那一番大道理說得一愣一愣,最終還是怦然心動,老老實實開始斟酌這一封信該怎麼寫。他本想求助於汪孚林,可汪孚林明白表示這封信一定要他自己好好想,他只好一面咬筆桿子,一面開始打草稿。
至於忽悠了小族弟去投靠汪道昆的汪孚林,這會兒則裝模作樣地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