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生七千兩?”
汪道貫沒好氣地看了汪孚林一眼,這才無可奈何地說道:“沒錯,銀子都送到松園了,就連爹那麼挑剔的人,對孚林也是讚不絕口,他還承諾年底歸還一千兩利錢,老爺子起先還不肯,可聽到他說權作年禮,方才勉勉強強答應了。現如今徽州一府六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松明山汪氏出了個財神爺,那幫休寧糧商本來只是不成氣候的坐商,可跟著他組了個米業行會,今年竟然賺了個盆滿缽滿。”
這是自己的兒子?
汪道蘊已經完全瞠目結舌了,他猶如第一次認識自己兒子似的,盯著汪孚林看個不停,而吳氏則是完全另一種體會。她一把將汪孚林攬進懷裡,竟是淚如雨下:“雙木,都是爹孃不中用,把你和妹妹們撇在家裡,那麼多事都要你這小小年紀獨自去出頭。爹孃這就跟你回去,從今往後,不會再讓你操心這些。”說完這話,吳氏便立刻看著汪道蘊道,“相公,雙木既然和二老爺一塊來了,我們就跟著一塊走。我這就去收拾東西,相公陪二老爺說話吧。”
原本丟臉到極點的狼狽而走,卻變成了兒子來把自己夫妻倆接走,汪道蘊還不會愚蠢到不知道該如何抉擇。見妻子直接把兒子給拉回了房,周縣尊等人還在,他平生第一次大大方方地把族弟汪道貫介紹給了他們。一聽說汪道貫是汪道昆的嫡親弟弟,如今正隨汪道昆在任上,見過汪道昆一次的周縣尊仔細留心對方言行舉止,果然覺得和汪道昆有幾分酷似。劉謙之前和汪道貫打過一次交道,更是深信不疑,唯有馬亮和霍秀才還有幾分狐疑。
畢竟,這年頭騙子尤其多,騙到朝廷官員頭上也不是沒有!
可這樣的疑問,在周縣尊笑容可掬把汪道貫請到了書房,和兩個師爺以及霍秀才輪番上陣。一番對談之後就漸漸打消了許多。汪道貫雖說今科會試落榜。根底卻是方先生調教出來的。詩詞歌賦更是信手拈來,那份從容不迫的大家風度,讓自認為出身粵地大戶的周縣尊也有幾分自嘆不如。因此,汪道蘊也終於收穫了幾道不同從前的目光,連周縣尊也嗔他從前不該避而不談和汪家兄弟是親戚。
對於這樣截然不同的待遇,汪道蘊又是感慨,又是難受。從前背了那樣的債,他怎有臉去宣揚家裡有什麼有力親戚?不想到頭來竟是年紀那麼小的兒子讓他翻了身!
而前頭那偏院的西廂房中。汪孚林端詳那簡簡單單兩間屋子,只覺得汪道蘊和吳氏這日子也實在太難過了,因此,眼看著吳氏讓龍媽媽和小菊去收拾東西,拉了他到一邊說話,他就搶著說道:“娘,二孃和小妹都很好,原本她們硬是要和我一起來接你們回去,被我好容易勸住了。如今松明山那邊的老宅正在翻修,等你們回去之後。就能住上寬敞的新居了。”
吳氏原本對汪道貫說的話還有些將信將疑,聽到連家裡的房子都在翻修。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在家的這一年多,兒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又是歡喜又是痛惜地看著小小的兒子,這才按著他的肩膀說:“雙木,你之前寫信從來報喜不報憂,娘到漢口來這一年多,家裡都出了什麼事,你給我一樁一樁說清楚,娘想知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娘,都是過去的事了,算了吧?”汪孚林雖說很愛在仇人外人面前誇耀戰績,可是在名義上的母親面前,他覺得這麼幹有點羞恥,於是就想糊弄過去,可他才想別過腦袋敷衍,卻不想吳氏直接捧了他的臉,讓他不得不正視她的目光。在她那不容置疑的瞪視下,他才無可奈何地運用春秋筆法,把這一年多來的那些事給簡略介紹了一下。
即便如此,吳氏聽到他險些丟了功名,汪道蘊險些被派糧長,接下來又是連番大事,不由得目弛神搖。
不過轉瞬之間,從前那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兒子長大了,竟能夠扛起家裡重擔了!
汪孚林知道周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