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上夜的阿衡沒醒,他穿戴好之後就躡手躡腳往外走去。才剛撥開門閂,他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阿衡的聲音。
“小官人你到哪去?”
要不要耳朵這麼靈敏啊?
汪孚林無奈回頭一看,見阿衡已經坐了起來,他連忙低聲吩咐道:“你繼續睡,我實在沒法在床上呆了,就在院子裡站一會兒。”
阿衡盯著這位少主人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沒有爭辯,依言躺下。可聽到人長舒一口氣開門出去的聲音,她仍是覺得心中好笑。真要比心眼,一萬個汪二孃也未必比得上汪孚林,可還不是因為他不忍心妹妹擔心,昨天方才勉強在床上捱了一整天?要說汪家也真奇怪,幾個小的在家裡撐門面,把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條,父母卻居然都能放心地呆在外地不回來。
這會兒大約只是寅正二刻,也就是四點半左右,客棧之中也就只有前頭店堂和廚房隱隱有些動靜,後頭客人誰都沒起得這麼早。汪孚林平日裡就算準時起床,那也得是卯時過後了,這會兒見四周圍的屋子全都沒動靜,而自己因為一整天的所謂臥床而渾身僵硬,索性就在院子中央練起了劍。儘管此刻手裡沒有傢伙,可何心隱傳授的步法以及劍招他都深深記在心裡,這會兒用手比劃一個劍勢,卻也能耍得開。
足足練了兩刻鐘,中間雞鳴聲,鐘鼓聲,漸次響起,不少屋子裡也已經有了動靜。出了一身透汗的他迴轉屋子,卻發現阿衡已經不在了,卻已經有一套乾淨的換洗衣服已經準備好了撂在衣架上,不消一會兒,背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小官人,我去要了些熱水來,您擦身過後換一身吧,別再著涼。我去看看二位姑娘可起了。”
汪孚林回頭時,只看到阿衡放下手中銅盆,人已經匆匆出去,還帶上了門。他試了試那銅盆的水溫,覺得正好,趕緊擦洗之後換了一套衣裳。這一身透汗一出,彷彿那最後一絲病氣此時此刻也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氣爽。然而,這一天葉明月和小北約好了要去史家拜訪張泰徵那兩位表妹,他畢竟不好隨便在人前露面,少不得和金寶秋楓一起,聽方先生和柯先生就杭州當地一些優秀生員的時文進行評點。
儘管這應該是極其枯燥的,但在兩位先生的妙語連珠評點下,倒也並不算難捱,可接下來的破題接龍,那就大費周折了。這種遠比腦筋急轉彎更加考驗各種綜合能力,又不能犯上,又不能犯下,他在冥思苦想之中須臾就忘了時間,直到外間傳來了小北那招牌的嚷嚷聲。
“竟然把人給說服了!姐你真的是太厲害了,史桂芳那麼古板的大儒,他居然同意讓女兒和咱們一塊做生意!”
汪孚林差點想站起身出去問是怎麼回事,總算還想起先對方先生和柯先生賠笑告個罪。這時候,柯先生卻笑吟吟站起身來:“這樣吧,大家都休息一下!”
見柯先生第一個出門去了,分明也很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汪孚林不禁啞然失笑,趕緊跟了出去。院子裡,小北見人全都出來了,頓時眉開眼笑,趕緊將今天去史家的經過娓娓道來。
儘管兩浙鹽運使的重要性比不上兩淮鹽運使,史桂芳這樣的大儒擔任這樣的職司,最初也讓人跌破眼鏡,但史桂芳上任以來秉公無私,卻也贏得了不少讚譽,鹽商們哪怕知道他油鹽不進,也只能捏著鼻子應了。他本來不想妻女隨任,可妻子張氏很知道江南某些混蛋習氣,哪怕丈夫立身持正,她仍然放著老家那偌大的宅子不住,硬是帶著兩個女兒跟了過來。
這次孃家的侄兒張泰徵過來,張氏故意放任張泰徵帶著她們去遊湖,心裡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