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直以為人家是在開玩笑。要知道,那位按照輩分比他長兩輩,自己的父親就算在,恐怕也得在人前執晚輩禮。所以方老夫人之前見他。都是直接邀約了他上家裡去。如今許老太爺竟是不顧尊卑親自過來拜訪,到底為了什麼事?
心裡直打鼓的他趕緊迎出了門去,當看到面前赫然是一個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後頭只有兩個轎伕並一乘小轎,再多一個隨從都沒有的時候,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旋即慌忙上去行禮拜見。可他才剛剛彎腰,就只覺得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這可是人來人往的縣后街。我自從回來,就閉門謝客很少見人,今天只當是來會一位小友,汪小官人難不成是打算告訴別人,我跑你家來了,可以上這裡堵門?”
聽到這話,汪孚林只覺得這位老太爺很有意思,和那些倚老賣老之輩不同,當下不再拘禮,連忙讓了人進來。等到許老太公進了前院。饒有興致地看著天井和二樓,硬是要登樓瞧瞧。他只好陪著這位上了二樓,誰知道對方突然就在那美人靠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房子不錯,精緻而五臟俱全。對了,這兩邊是不是縣尊家兩位西席的屋子?”
見許老太爺問得直言不諱,汪孚林也就沒有虛詞矯飾,點了點頭。因為是初見,他雖說對這位老人第一印象不錯,方老夫人又幫過他,可總歸要小心翼翼一點。可一來一回幾句話之後,他就看到許老太爺對他擺了擺手。
“我行走商場多年,打過交道的人不知凡幾,如今回鄉,更喜歡輕鬆一些說話。你也不用猜測我的來意,領我參觀完你家中屋舍,我便告訴你。”
想想許老太爺沒道理拿自己一個小秀才尋開心,汪孚林乾脆利落地答應了。這位老人是大姐汪元莞的婆家本家長輩,等過了穿堂到了後院,他少不得叫了汪二孃和汪小妹出來拜見,結果,許老太爺竟是笑眯眯地拿出了早就預備好的小荷包,一人給了一個後,不等兩個小丫頭辭謝,他就東張西望道:“看來你那養子還在縣尊那裡讀書,早知道我就該下午來的。這下可好,見面禮送不出去了。”
“謝謝老太爺。您要是留下吃午飯,金寶侄兒他們都會過來!”汪小妹拿著荷包先謝了一聲,竟是自說自話笑眯眯地留許老太爺吃午飯,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可那時候葉家胖哥哥,還有秋楓也會一塊來,一份見面禮就不夠了。”
天哪!
汪二孃頓時臉紅得簡直能出血,一把將汪小妹往自己身上一拉,這才赧顏地說道:“老太爺,小妹不會說話,您千萬別……”
“她這是拿我當自己人,快人快語,有什麼不好,我家小薇也是這樣的性子。”許老太爺眉眼彎彎,走過去在汪小妹頭上摸了摸,他這才幹咳了一聲道,“我這人出門在外興許會丟三落四忘這個忘那個,但見面禮那肯定是準備多多。”
他一邊說一邊轉過身,竟是動作迅捷地不由分說往汪孚林手裡塞了一個小荷包,這才捋著鬍鬚說:“好了,參觀過你這屋舍了,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汪小官人,找個好地方,咱們爺倆聊聊如何?”
汪孚林瞥了一眼兩個眼睛亂動的妹妹,本能地打消了在明廳又或者穿堂說話的主意——如果是那樣兩面有門的地方,他怎麼都防不了那兩個偷聽的小丫頭,偏偏今天他很擔心的一件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給她們聽到的——於是,他就看向了自己一直騰出來的後院堂屋,直接虛手相請道:“老太爺,那就到堂屋說話吧。連翹,阿衡,送茶之後你們給我在門外守著。”
連翹是之前程老爺送的那個丫頭,汪二孃和汪小妹如今和她極其要好,而阿衡則是謝管事後買的一個丫頭,人不算很漂亮,卻老實肯聽話,最重要的是不會胡思亂想,所以汪孚林用得很滿意。這樣兩尊門神之中,汪家姐妹只能說動其中之一,故而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