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德琳停了下來,為她的冒失臉紅起來,搜腸刮肚地尋找著最準確、最有說服力的字眼兒——“真誠的女人。”
“真誠的女人是最危險的女人。上帝寬恕我們吧!”
德克退後一步,進了他裡面的辦公室。德克終於使瑪德琳笑了,但這是一種惱怒、悲傷的笑。一種對你波納比失望的笑。
這隻兀鷲。這個黑衣女人。在德克?波納比辦公大樓的大廳內等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有時是在外面的臺階上,有時是在人行道上,有時甚至是在濛濛細雨之中,抑或是在薄暮時分,那時,他工作得太晚,也無意迴避她了,因為加班時間長了,精力也無法集中了。
他在自己視野的邊緣處瞥見了她,這個在此盤旋的黑色身影,他不願仔細地看,不願接觸她的目光。在她還沒來得及叫出他的名字之前,他就急轉身,迅速地走開了。
他很清楚。不能捲進去。不能為同情或是憐憫所動。
如果她在後面叫他,他就裝沒聽到。
不。我不會。我不能。
自從和阿莉亞相戀、結婚後,他就再也不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孤獨地跨越拉緊的繩索的浪漫人物了。架在深淵之上的繩索!再也不是了,他不再是那樣的人了。他永遠不再是那樣的人了。他的祖父雷金納德?波納比在大瀑布的命運將不會是他的。現在是1961年,可不是1872年。德克?波納比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永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已經給自己的命運打上了封條。或者說,他的命運已經給他打上了封條。
阿莉亞向他吐露過心跡:“如今我們安全了,親愛的!即使我們其中的一個被帶走了,我們還剩兩個呢。如果你離開我”——她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笑聲,她在嘲弄自己的擔憂——“我還有他們三個呢。”
德克笑了,向來阿莉亞跟他說的這些離奇古怪的話,都是逗樂的。他們之間已形成了習慣——德克假裝一臉嚴肅地搖搖頭,說:“阿莉亞!你說的什麼呀。”
“嘿,總得有人說吧!”
阿莉亞的反應機智、勇敢。她那綠玻璃般的眼睛、紅色的頭髮和蒼白的面容使四十歲的她有一種年輕、不諳事實的神情。在和阿莉亞生活了十餘年之後,德克認為自己對她的瞭解甚至比剛開始的時候還要少。他尋思著是否所有的女人都這樣?
當然啦,阿莉亞可不是任意的“所有女人”。
他思索著她的話。“如今我們安全了。”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家庭生活和急於傳宗接代的根本準則嗎?像在神話故事中一樣,人類希望透過自己的孩子延續自己的生命。活得比自己的壽限越長,越重要。而越重要,對某人來說,也就越長久。
不要孤單。儘量不要知道某人身處孤獨之中。
他現在是一位四十五歲左右的已婚男人,一位深愛妻子的丈夫,一位深愛孩子的父親。一位在當時當地受人尊敬的公民。我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會懷疑。不再有人懷疑,這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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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2)
有時這種愛來得如此強烈,以至他無法呼吸,感到胸腔在收縮。他那年幼的兩個兒子和襁褓中的女兒。他們的媽媽抬起頭以一種勝利的目光望著他,那是一種帶有恐懼和危險的勝利的目光。德克敏感地意識到,他們現在就是我拉緊的繩索,到將來就是我的深淵。
這個女人,黑衣女人,已經請尼亞加拉大瀑布的其他律師提起上訴了。幾周來她輾轉於各個律師事務所,奇怪的是,她會拖了這麼久才來求助於德克?波那比事務所:他猜想,因為她知道自己支付不起他的訴訟費,可她也不像是能支付起這幢大樓裡所有事務所律師訴訟費的人呢。這幢新建的塔式大樓叫做雙彩虹廣場,位於市中心的彩虹大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