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少年慢慢地站起來,表情依舊是淡淡的:“既然如此,我便不奉陪了。”
他表情平靜地說完了話,又極風雅給同窗們行了一禮。同窗們紛紛還禮,又鬨笑著看他離去。忽然他轉過頭,問最初帶他們來的那位同窗:“你的訊息靈通,可知道那是誰家的宅邸?”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了一條平平無奇的小巷子。
“噢,那一家。”同窗興趣缺缺,“我昨日便打聽清楚了,給他們遞拜帖沒有用處。諾,左邊那家姓陳,是個沒有實權的官兒;右邊那家麼,西北那位韓經略使,你們都知道罷?”
眾人紛紛點頭。不知怎麼地,高肅忽然想起了昨晚那句“是稚圭派人送信來了”。
他知道稚圭是韓琦的字。西北那位韓經略使,便是韓琦。
“……所以。”那位同窗兩手一攤,“那兩家就不必去了,去了也沒有什麼用處。”
從客店出來以後,高肅沿著繁華的街道,慢慢地往回走。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那條小巷子裡,朝右面望去。
同窗說這裡是韓琦的府邸,那多半便不會有錯。茂密的枝葉從高牆上穿透出來,投出一片斑駁的影子。他記得清楚,昨晚阿瑤便是被抱到這裡,隨之消失不見了的。
他沿著小巷子往前走,果然看到巷子左右各開著兩道小門。
現在是早上,又非休沐日,巷子里人煙稀少,連守門的小廝都關上了門,僅餘下一道淺淺的門縫。他不知道阿瑤到底變成了哪一家的姑娘,但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阿瑤距離他很近。
這種朦朦朧朧的感知,讓他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慢慢地變得安寧。
頭頂上的枝葉忽然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地上一片樹影斑駁。
他疑惑地抬頭望去,一望之下,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一個三四歲的女娃娃騎在樹枝上,抓著頭頂上的枝條用力地搖,極力吸引他的注意。
“阿、阿瑤……”他艱難地喚道,“你,你先下來。”
女娃娃偏頭望望他,又朝府裡望了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沿著樹枝慢慢攀爬。
樹枝很粗,有兩個成年男子的手臂那麼粗,她的動作很是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驚動屋裡的人。
他的呼吸在瞬間停滯住了,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快了一步上前,三步並作兩步攀上高牆,顧不得可能會冒犯那戶人家,胳膊支著牆壁靈巧地一躍,將那位女娃娃直接抱了下來。
雙腳踩到地面上的一瞬間,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腦門上,心裡一陣後怕。
女娃娃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如同先前做過很多次的一樣,輕輕喚了一聲長恭。
回答她的,是一聲輕輕的“啪”。
“咦,長、長恭我不是故意的唔唔——”
她狼狽笑著在他懷裡躲閃,但依然被他按在懷裡,輕輕地拍了兩下。
略施懲戒之後,他才皺眉望著懷裡的女娃娃,低聲責備道:“你眼下才多大?攀到那樣高的樹枝上,萬一摔下來可怎生是好?”他的眉頭擰了起來,眼裡也有些責備之意。
女娃娃輕輕噯了一聲,垂下頭,糯糯地道:“我錯了。”
軟軟的聲音如同一縷清風,在他的心絃上輕輕撥了一下。
但很快地,剛剛那種擔憂與懊悔之意便佔據了他的全部思緒。他抱著女娃娃來到一處石階上,低低責備道:“要是我不在這裡,你預備如何收場?”
她糯糯地答道:“我、我還可以爬下去嘛。”
回答她的,又是一聲輕微的“啪”。
她被高肅按在懷裡,一連打了十幾下,發出輕微的嗚咽聲。高肅倏然停住了手,將她抱在懷裡,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