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嚇了一跳:“那、那大王您呢?”
蘭陵王取過案上的青銅面具,隨口道:“我?我自然是要回幷州留任的。至於王妃,你們將她送回蘭陵郡裡去罷,無需隨我一同去幷州。你們幾個都是打小跟著我的,知道我的意思。”他順手將面具覆蓋在臉上,抓起案几上的一塊印鑑,徑自去了。
小廝一張苦瓜臉更苦了:“可、可王妃是個傻子啊……”
雲瑤飄到小廝跟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小廝依然呆呆地看著門口,喃喃地說著“王妃是個傻子啊”……“這可怎生是好”……“從王府裡贖身還來得及麼”……
雲瑤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不但是鄭府裡的丫鬟們害怕,連蘭陵王府裡的小廝們也害怕啊。
影子靜靜地飄了一會兒,便不再理會小廝,循著蘭陵王離開的方向,一路追了過去。天空中雷鳴聲隆隆,偶爾還有豆大的落下來,不一會兒便打溼了蘭陵王的衣襟。蘭陵王渾然不在意,推開小廝遞過來的傘,大步朝前堂走去。宮裡的使者已經離開了,賓客們也走得差不多,前堂裡稀稀落落地不剩下什麼人,偶爾有兩個身穿王服的貴胄,也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大王啊……”一個身穿緋色官服的人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蘭陵王走去,“聽說王妃生得花容……呃,花容月貌,比宮裡頂頂漂亮的昭儀還要美上三分,可是真的麼?”聲音裡帶了三分戲謔,三分取笑,三分暗諷,最後還有一分的幸災樂禍。
蘭陵王推開他的肩膀,淡淡道:“你逾越了。”
他用的力氣不大,只稍微阻了那人一下。那人一個趔趄,睜大了朦朧醉眼,只看到一張青銅鬼面在燭光之下,越發顯得猙獰可怖,瞬間就被嚇到酒醒了。
“呃……呃……”那人端著金樽,一步三搖晃地離去了,也不知道是裝醉還是真醉。
蘭陵王站在堂屋正中,目光緩緩地掃過屋裡的人。主客們大多已經醉得七倒八歪,各家小廝們都在忙著服侍、喂醒酒湯、備車馬送人回府。偶爾有一兩個裝醉的,抬著眼皮偷偷地瞄他,眼神裡滿是幸災樂禍的嘲諷之意,彷彿是在說道:一個生來痴傻的王妃,嗤嗤。
外面驚雷轟鳴,豆大的雨點噼啪噼啪,落在屋簷上四濺起水沫兒。小廝撐著傘,哆哆嗦嗦地來到蘭陵王身邊,低聲說了兩句話。蘭陵王捏著手裡的魚符,沉著聲音說道:“我知道了,你們照著做罷。今天的婚儀一概從簡,讓她們送王妃回屋便是。”
小廝哆哆嗦嗦地,又問了兩句話。
蘭陵王沉默了片刻,才又答道:“夜裡我會過去的。”
小廝撐著油紙傘走了。他得趕回去告訴姐姐們,外間下了大雨,要先把王妃送回到屋子裡去,省得王妃淋壞了。至於後邊那些撒帳之儀,一概從簡便是。大王剛剛說過,他夜裡會回屋去的。
雲瑤在旁邊聽了個大概,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遂跟在小廝身後,飄回了身體裡。
她睜開了眼睛。
兩個丫鬟撐著油紙傘,將新王妃扶到新房裡,又匆匆地告退了。至於撒帳之儀,既然連蘭陵王都不甚在意,那她們自然也不會多舌。雲瑤打量了一會兒新房,忽然感到有些黏膩,便坐在梳妝鏡前,一面慢慢地洗去容妝,一面等待蘭陵王的到來。
她確實要和他坦言一些真相,但卻不能全數說給他聽。
比如她的真正來歷,比如她的手段,比如她可以帶給他什麼……
銅鏡裡影影綽綽地出現了一個人,隱約還戴著一張厲鬼般的青銅面具。
屋裡的丫鬟們早已經退下了,唯有兩支粗。大的紅燭在燃燒。雲瑤轉身望著那張青銅面具,預備和他開口坦言,但在話一出口的瞬間,便愣住了。
蘭陵王用手扶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