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像當頭潑下的冷水。
宋零諾回到房間。
她走到簡易衣櫃旁邊蹲下來,從最下層的儲物格里抽出一個小小收納盒。盒子裡放著一些雜物,她從裡面翻找出幾張卡片,毫不猶豫地把它們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宋零諾看著垃圾桶裡的紙團,皺皺巴巴的紙面上印著歪歪扭扭的二維碼,它是葉葉第二次送自製餅乾時留給她的「敞亮」連結。那時宋零諾頭一回聽葉葉的播客,手機裡的女孩聲音一字一句地響在靜夜裡,她覺得這個聽障女孩像是一個精靈。
從最初的最初開始,宋零諾就把葉葉排除在了「人類」之外。
宋零諾,你真的冤枉嗎?
一整晚,宋零諾都沒睡好。早起坐地鐵去公司,她在路上重新開啟播客平臺,點選「敞亮」的第二十七期節目。
一群自詡高能力的職業人,花著不小的品牌預算、請著專業的女性紀錄片導演、用著經驗豐富的整合傳播公司,無論如何煞費苦心都敲不出的高質量內容,被一個業餘的聽障女孩用一期簡單對談的播客做出來了。
葉葉不僅讓7az講出了白川最需要的核心驅動力,還進一步深剖了7az的成長經歷、職業選擇、困境和挑戰以及對未來的嚮往。
在結尾的時候,7az很酷地說:「人類精神價值是超越缺陷,向生命的內在潛能發起挑戰,電競也一樣——我也一樣。」
可是這一切,都和「無畏wuwei」的適應性時尚、紀錄片沒有任何關係。
關注7az社媒帳號的不只宋零諾一人,劉辛辰和ken也聽了「敞亮」的新一期節目。
宋零諾不想見劉辛辰。她不想面對自己的失敗。當初言之鑿鑿要做「authentic」的去商業化紀錄片的人是宋零諾,不顧工作內容與本職工作無關、自告奮勇要跟片和去和7az溝通的人是宋零諾,號稱自己有能幫上忙的女性殘障朋友的人還是宋零諾,但是結果呢?宋零諾不僅沒靠自己的能力把事情做成,還一次接一次地把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這是宋零諾自工作以來的最大失敗。
ken表示葉葉這期播客覆蓋了原本品牌紀錄片想拍的內容,人家既然已經先放出來了,我們如果再拍一樣的,那就是拾人牙慧,還有抄襲嫌疑。
劉辛辰沒像宋零諾想的那樣發脾氣,倒是很冷靜地吩咐ken,你去聯絡葉葉,商談購買這期播客內容的版權費用。
ken問,她是宋零諾的朋友,是不是讓宋零諾去談比較方便?
劉辛辰說就你去。
ken答應下來,又說葉葉做事太不上道了,雖然用途非商業,但哪有這樣搶內容的?
劉辛辰讓他起草正式郵件,發給union俱樂部的商務負責人,投訴7az選手在商業合同有效期內接受其它傳播帳號的相似內容採訪。
ken問,她本來就很不配合拍攝,如果被投訴,她不是更不配合嗎?
劉辛辰說,一碼歸一碼,品牌的利益必須強勢維護。
ken說,紀錄片的內容策略要做調整嗎?
劉辛辰說,你和白導仔細商量,聽取她的想法和建議。
宋零諾從頭到尾地沉默。
她不僅沒靠自己的能力把事情做成、一次接一次地把事情變得更加糟糕,還得靠同事幫她收拾爛攤子。好在劉辛辰沒有看她的笑話,也沒有講風涼話,甚至在和ken的對話中刻意不提宋零諾的名字。
或許劉辛辰是為宋零諾的自尊提供必要的保護,但宋零諾感到這種保護更像是劉辛辰對她無能的憐憫。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開部門周會時,韋霖向施謹匯報近期工作進展和階段性成果,宋零諾也同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