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嗎?
宋零諾的情緒沒辦法被成功管理,她只能順從它,「怎麼見呢?」他下午不是還要飛長沙嗎?
曾霧說:「我的建議是你取消維修預約,把你家地址發給我。」
宋零諾一怔,「你要來幫我修水管嗎?」
曾霧說:「你不是要省錢買很貴的東西?維修費是不是錢?要不要省?」過了一夜,他的脾氣還是沒有消失。
宋零諾沒回答。
她轉目環顧這一間蝸居,狹擠侷促,處處暴露出她所處的現實階層,她要讓他親眼驗證她的人生處境嗎?
她可笑的自卑與自尊又冒出頭。一千六百六十七塊錢遠不足以消除這可笑的自卑與自尊。
她說:「我……」
男人卻打斷她:「你昨晚買我的勇氣去哪裡了。」
宋零諾要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四十分鐘後,宋零諾將一張手寫的紙片塞進隔壁屋的門縫。雖然房東將房子改成了兩個獨立的出租套,空間完全互不干涉,但宋零諾認為還是有必要讓租住隔壁的女生知道她今天有訪客。隔壁的女生是個自由職業者,平日深居簡出,同宋零諾很少打照面,也不喜歡被打擾。塞好紙片,宋零諾鎖門下樓。
在小區門口等了五分鐘,宋零諾看見不遠處出現了熟悉的男人身影。他顯然沒開車,也沒打車。
等人走近,宋零諾的左胸口處又開始鼓脹,她抬頭看他,「你是怎麼來的呢?」
男人還是那句話:「我沒名字嗎?」
宋零諾現在越來越瞭解他的脾氣了,立刻重新組織語言:「曾霧。你是怎麼來的呢?」
曾霧說:「地鐵。」
宋零諾轉身帶他進小區,不掩好奇:「你會坐地鐵?」工作一小時就能賺五萬塊的人,會坐公共運輸?
曾霧說:「地鐵又快又便宜,我為什麼不坐?」
便宜?
宋零諾很難相信,「你不是很愛花錢嗎?」
曾霧看她:「誰告訴你我很愛花錢?」
宋零諾說:「第一次吃飯的那間餐廳,還有那瓶九千六百塊的酒……你不愛花錢的話,怎麼會選那間餐廳,怎麼會點那瓶酒?」
曾霧面無表情:「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宋零諾想了想,心裡有了一個答案,但她並沒有回答。
一直到曾霧真的開始動手修水管,宋零諾才相信這個平常一小時五萬塊的男人是真的會修水管。
他甚至還帶了工具包來。
宋零諾以前只見過他的攝影器材包,只見過他握著相機時的雙手,從不知他還有這一面。
沒有陽臺,廚房面積狹小,只能容納一個人在裡面幹活。牆的上方有一扇小窗,早秋的太陽曬進來,照在男人又寬又厚的脊背上。
宋零諾站在廚房外,她的目光同陽光一道撫過他的脊背。她的臉頰又在發熱,她不懂為什麼這個男人總能喚起她不合時宜的慾望。
曾霧轉身擦手,對上她的目光,「在想什麼?」
宋零諾說:「……你怎麼會修水管呢?」
曾霧沒揭穿她。她的目光如此赤裸,在想什麼,他能看不出嗎?他擦完手繼續幹活,「我以前窮過。有段時間為了賺快錢,幹過很多活。」
比她還窮嗎?
宋零諾再一次轉目環顧這間佈局狹擠的蝸居。男人從進門開始就沒表露過任何不適的神態,他身處這樣的環境很自然,自然到令她訝異。
「像是修水管嗎?」她問。
曾霧點頭。
「還有什麼活呢?」她又問。
曾霧換了個扳手,「還做過兼職模特。」
宋零諾十分驚訝,她讀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