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還是陡腳的上坡。痕跡的末尾,果然有塊白布蓋著個人。
“您得有點兒防備,那布底下可不怎麼好看,我做這行這些年了,還沒見過這麼稀爛邪門兒的現場。不是我膽兒小,是真的太瘮人了。”旁邊的人還在絮絮叨叨,晁荃如知道這個叫柴早林的人能說會說,歪門邪道知道的也多,第一區警察署裡他敢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當第一。這片是旭町派出所的轄區,晁荃如也料到能碰上他。
既然願說就不妨多說點,於是晁荃如問他:“怎麼個邪門法兒?”
柴早林一臉“您可問到點子上了”,虛扶了一下晁荃如的手臂,將他往巷道另一頭引,順著血痕兩人走近白布,晁荃如就看見在出口處有兩處明顯的灰燼,其中白布旁邊一處灰燼的外頭還套了一個圈,圈住了屍體和灰燼,圓圈有開口,畫得很隨意,像是用某種深色顏料畫在地上的。晁荃如心有揣測,蹲下一探,果然還是血。另一處灰燼則在圓圈一步之外。
灰燼堆明眼一看就知道燒的是紙錢,大約是燒得匆忙,有些甚至沒有燃盡,黃紙殘片飄落在外。晁荃如用鋼筆去撥了撥,確定兩處灰燼堆裡都沒有其它東西后才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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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是不是邪門?這到中元了家家戶戶都燒紙,燒就燒唄,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個燒法的。”柴早林用警棍指了指白布,又指了指灰燼,“人死了朝著屍體就地燒紙,這算是哪門子祭奠啊,都沒涼透呢。”
黃紙燃燒的紙灰比鵝毛還輕,稍有動作就能飛得到處都是,此刻也是遍佈巷道,漂浮到各個角落,像孤魂野鬼般遊蕩,有的甚至早已粘在了血跡上,屬實能讓人背後生寒。
晁荃如留洋歸來也算是學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但這種迷信風俗他確實算是短板。給死人燒紙這事兒他也只見過家裡的耿叔做過,儘管他知道耿叔是替他燒給他祖父和親爹的,他也從來沒參與過。並非不孝,只因為他自詡是個經受過西方知識和先進思想洗禮灌溉的唯物主義者,人沒了就是沒了,變成鬼魂受活人祭奠再輪迴什麼的,絕對是無稽之談。
不感興趣的事兒就毫不關心,他自知這是他的缺點之一,沒想到這麼快就砸到了腳趾頭。
“還不光這個,”柴早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晁荃如見他跨過血跡走到白布旁蹲下,又用警棍點了三個工作的巡警,囑咐道,“你,你,還有你,機靈著點兒,過來擋著。”三人立馬行動,排成行,盡力擋住圍觀人群的視線。
儘管如此,看他揭開白布的動作,人群還是發出一些驚呼。三名巡警中的一個甚至發出乾嘔的聲音,槍都險些從肩上滑下來。柴早林趕緊用警棍狠狠戳了戳對方,訓斥:“怎麼回事兒你,給我嚥下去。”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自己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晁荃如並不理會,只是仔細端詳這具屍體,彷彿在觀察一個沒見過的物什,不帶一點兒感情。也不怪旁人過多反應,這屍體的損毀程度確實超出晁荃如的預料——死者是個成年男子,臉已被利器刮花,傷口綻開翻出條條紅肉,又糊了很多黏稠的血,猙獰可怖。他穿著講究,頭髮指甲整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血浸透,幾乎看不見底色,出血量非同一般,從衣服上密密麻麻的破損推測,極有可能是被狹長尖銳的利器多次穿刺,粗略一看也有二三十處,多集中在腹部及大腿。
“誰發現的?”晁荃如一邊觀察一邊問。
柴早林用手指指巷道上一個小門,回答:“郭次城郭大老闆名下的宅子,平時倒是沒人住,只留了一個傭人看管。清晨她出來灑掃後門時發現的。”
“人呢?”
“看見血就報警了,還沒問出個一二三就昏過去了,現在還在同善醫院裡躺著呢,還是我們給送的。等回頭能錄口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