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斷成了兩截,那邊的過不來,這邊的過不去,可誰也不敢大聲埋怨,都默契地靜靜等著,跟個個都素質高尚似的。
茅大昌無可奈何,只能乖乖等著。他時不時偏頭聽聽背後的動靜,沒有響動時他便好奇,若有了響動他就驚慌。折騰的一顆心怦怦直跳,倒像是前面那輛車一般,進一突退一突的。
“大昌兒?巧了,你幹嘛呢?”
好傢伙,這一聲熟稔的招呼險些把茅大昌的心給生生揪出來。
他冷吸一口氣,驚詫地扭頭去看,竟然是這馬車本來的主人柴老二在吆喝他,倆人幾個時辰前交班時剛見過,這又巧遇上了。眼瞅著人說話間就走到了跟前,茅大昌更緊張了。
“我就遠遠瞧著這車眼熟,果然是你啊。”對方倒是高興得很,似是方才也喝了點兒,一張口茅大昌就能聞見隱隱酒氣,“都這個點兒了,活兒跑差不多了吧?來來來,正攢著局子呢,人多才熱鬧,你也把車停了,來兩圈兒唄。”
面對對方過於熱情的邀約,茅大昌連忙擺手,不自覺地壓著聲音說:“不了不了,我,我這兒還拉著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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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柴老二自己也是個車伕,知道拉客最忌諱分神搭話,客人都巴不得你是個只會說“您請”“慢走”的趕車木偶,隨便開口說話是要被呵斥扣錢的,更不提還是跟熟人拉呱。他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驚著了車裡貴客,連累茅大昌再被責罰。
可他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茅大昌拉得是輛空車,四面帷子都放下來了,遮得嚴嚴實實,這般說話裡頭也沒人搭腔,不似有人的模樣。
他鬆了鬆捂嘴的手,疑惑道:“你真個拉人了?”
“騙你做啥?”茅大昌既害怕露餡兒又害怕女人醒來,一心只想打發柴老二趕緊滾蛋,於是他不知是哪裡借來的膽子,敢伸手挑起柴老二那側的帷子一角來,想讓他看看裡面女人的腳,“你看你看,是睡著了。”露了一瞬便又放下了。
這招果然好使,從柴老二那個角度正好能瞅見一雙穿了高跟鞋的腳,來不及看清小腿以上的模樣。他是不知道里頭坐了貴太太還是賤娼妓的,只道是能僱得起自己這雙駕馬車的肯定是個有錢的主,那必定不好得罪。
“哎喲,還真是。”柴老二嚇得酒都快醒了,把嘴巴捂得更嚴實了,幾乎是用手勢比劃加氣聲跟茅大昌說道,“你當我放了個屁,嗐,這事兒鬧得……我先走了啊,回頭再約,你別忘了把馬安置好。”說完便夾著尾巴灰溜溜跑了。
茅大昌盯著他跑遠,直到看不見背影了,才長長撥出一口氣來,險些把自己個兒給憋死。
他覺得自己那心都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了,今晚這一趟,怕不是要短上幾年壽命的。
想了想,不放心,又輕輕扭身,劃拉起緊靠他背後的那片帷子,只開一條縫隙,往裡頭瞄,在看到女人確實酣睡時,他才把心給摁回原本的位置上,順暢呼吸起來。
此時,前頭那輛小轎車總算弄清了方向,司機下來搖了幾下搖把,車身抖了幾抖後,坐回去又突突出幾團煙霧,這才跑遠了。
路通了,茅大昌也趕緊舞了鞭子,短促吆了聲,催動馬車,軲轆著消失在了沒人注意的茫茫夜色中。
:()紙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