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大錘。儘管說這幾鎮總兵也未必是什麼省油的燈,但是,平日裡公文往來時,字裡行間隱約透露出的意思和平日言談之中流露出來的,皆是如此。
更重要的一點,洪承疇本人,則是朝廷大佬們用力制衡李守漢的一枚利器。如今,這根大明朝廷的擎天白玉柱轟然倒塌了,這該如何是好?朝中原本就明顯失去平衡的權力結構,勢必會向李守漢這邊傾瀉過去。
於是乎,當吳三桂吳總兵還在松山堡收拾各鎮殘兵時,一道道令他了解清楚廣寧戰場戰況,洪承疇、劉肇基、馬科、曹變蛟等人下落的公文便急如星火一般飛進了寧遠總兵府。
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吳三桂心情也舒展了許多,一面命人將那些散兵重新編組成軍,好生撫慰,一面尋了各鎮軍中的軍官來仔細瞭解當日戰事。也好對朝廷有一個交代。
那一日,洪督師剛剛組織好曹變蛟與馬科同自己的督標中軍草草完成了陣型佈置,開始命人到輜重營中佈置撤退之事。按照他的撤退計劃。馬、曹二人部下各營應該先將營中與作戰無關的、不必要的人員、馬匹和糧食彈藥撤下來,以及非防禦反擊作戰所必要的軍兵、馬匹、火炮,以及重要器材等物。將這些笨重之物撤到廣寧城中。大軍輕裝之後,心無旁騖。也好與遼賊們廝殺一番。待得將遼賊暫且擊退之後,然後再撤退馬、曹二人所部的精銳部隊。
正於此時,遼東鎮總兵劉肇基的敗兵卻衝到了曹變蛟的大陣前。
在他們身後,圖爾格、鰲拜等人率領著滿洲正黃旗鑲黃旗的騎兵,還有不少蒙古八旗兵馬,不遠不近的跟隨著。遠遠的望去,如同一群餓狼驅趕著羊群一樣。哪個羊只打算逃走,或是反過頭來抵抗。便會遭到這群餓狼瘋狂而又兇猛的屠殺。幾次被遼賊鐵騎教訓之後,遼東鎮勉強維持的陣列就不見了,一路狂奔數里之後,更是散亂。劉肇基命人將自己的帥旗捲起,只管在家丁的護衛之下奮力催馬狂奔而來。
在他的身後,沿途留下了無數的殘肢斷骨和血肉模糊的軀體,鐵蹄滾滾,無數氣勢洶洶的遼東反賊騎兵,對那些混亂不堪的掉隊人馬反覆衝殺、俘獲。
此情此景,猶如一場惡夢。劉肇基和他部下將官們不敢回頭去看。背後的兵馬,同袍被追殺而來的清兵用八旗長槍、虎槍刺落馬下,或是在馬上揮起長刀利斧朝著奔跑的人群劈落下去。長槍刺穿甲冑,利斧斬落首級發出的陣陣聲響,還有兵士們口中發出臨死的嚎叫,交織在一處,形成了戰場交響樂。
“大帥,我們要不要去接應一下劉總兵?”
一名遊擊有些慌亂的看著不遠處曳甲拽兵敗逃而來的這些遼東鎮的兵馬,口中有些急切的詢問著馬科。
“慌什麼!銃炮弓箭手準備!”
馬科臉上浮現出陣陣嗜血的獰笑。
依照大明軍律,敗兵若是膽敢正面衝擊大陣,那便是死罪。
對遼賊們的打算。馬科早就是心知肚明。“這群韃子,不過是想驅趕著劉肇基來衝老子的軍陣。等把老子的軍陣也沖垮了,他們便是可以安安穩穩的打掃戰場了!老子才沒那麼傻!”
“兒郎們。不想死的,就給老子把對面的敗兵攔住!”
馬科的話音未落,覷見劉肇基的前鋒已經衝到了那大佛郎機的的射程之內,卻也毫不猶豫,“給老子轟!”
炮聲如春雷般在人們耳邊突然炸響,股股白煙騰起。慘叫聲中,遼東總兵劉肇基身旁一個個家丁親兵被霰彈擊中落馬。便是劉肇基身旁的掌旗官,也被一枚飛來的彈丸擊中了頭盔,登時連頭盔帶著半個天靈蓋遠遠的費了出去,一股紅白相間的液體噴灑了劉肇基一身。掌旗官哼也不曾來得及哼一聲,便四仰八叉的一頭從馬上摔了下去。扛在肩頭的那杆二丈的總兵帥旗,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