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被抱回床楊上丟著了。
他轉身要走,她忽又拉住他大掌,教他不得不回頭。
臉在發燒,不,不只臉蛋,她全身皆燙,因那個古怪且不合宜的邐想。怎麼辦?怎麼辦?盡思些有的、沒的,她真的是顆好下流的桂圓啊!
“十三哥。”桂元芳,給我清醒一點!她在內心怒斥自個兒。
“嗯?”他峻顏微側,神情模糊在幽光裡。他的手沒有反握她的。
“你對芝芸……表白了嗎?”
他似擰眉,沉默好半晌,感覺握他的那隻小手加重了力道,為他著急。
桂元芳確實急,心咚咚跳,沈不住氣又問:“就算在水寨時沒說,你今夜撐船送芝芸回去,在船上、在她的竹塢裡,不是有許多好機會嗎?你究竟說了沒?”
靜謐謐又一陣。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嗄?”
“無話可說。”聲音更沈。
什麼?!“那、那那……那你一整晚……”
“我送芝芸姑娘回到住處,後來司徒馭到了,由他看顧著,我便走了。”他平鋪直述。“回水寨後,見你不在,就到處尋你,敖老大說敖靈兒挖走他老窖裡的好酒,要跟你拚個輸贏,我沿著水岸過去……見到你被人包夾。”
所以,她的心血算白費了。
整晚,心緊痛著、悶疼著,咧著嘴彷彿笑得好開懷,她和孩子們玩鬧、和敖靈兒對賭、斗酒,在水岸邊意圖把自己灌得醺醺然,可惜醉倒的不是她,眼淚被入喉燒肚的酒氣一激,不怕醜地猛掉,害她得拚命揉啊揉的,還得被靈兒取笑、被石睿質問。
他卻道,對那病姑娘,他無話可說?!
笨師哥!好笨!真笨哪!明明滿心滿眼都是人家,好不容易單獨處在一塊兒,他竟還是寡言少語,沒能乘機表白!笨!就是笨啊!
“很晚了,睡吧。”韓寶魁低啞道。
“十三哥啊……”她尚有話同他說,低喚著,卻不曉得急著要出口的話究竟為何。
這次,男人的大手微微施力,巧妙掙開她的掌心,離去前,為她放落兩面窗竹簾,捻熄桌上燈火。
室中暗淡,竹窗簾上的幾道細小格縫爍著光,是點燃在竹橋與岸邊的燈籠和火把,那火光在外頭閃動著。
靜坐在榻上,桂元芳對著爍光眨眨眼、再眨眨眼,抬起剛剛緊握他粗掌的小手,壓在自個兒胸房上。
忽而驚覺,今晚的他“無功而返”,而她算是“功敗垂成”,放著大好機會從眼皮底下溜走,她該惱、該感到扼腕,然,一思及他的“無話可說”,她非但不惱,胸悶氣閉的不適竟消退大半。
這是怎麼回事?什麼都沒做成,有啥因由好歡喜?
除非……她根本盼著事情別成功!盼十三哥搞砸一切,盼芝芸徹底回絕!盼著他倆無緣無分,最好盡此一生永不碰頭!
還不明白嗎?
原來,她心思這般可怖且可憎,嘴上說一套,藏心的想望卻全然相反。
她捏捏頰,雙頰猶燒,嘴角偷偷翹起,笑得可苦了。苦惱啊苦惱。
桂圓,你怎會不明白,就是這滋味,風花雪月也鴛鴦蝴蝶的滋味。
她雖下流,卻也開始懂得風流了。
房門外,韓寶魁並未走遠。
他背靠在細竹編制的牆面,兩指捏著眉心,即便隱在暗中,臉皮底下的熱仍悶燒不止,他十分清楚適才想對裡邊的小姑娘做些什麼。
那突如其來的慾念,強大到教人心驚,他膽顫了,唾棄起自己。
他對趙芝芸的感覺,想過又想,只落得“無話可說”,不說,心裡亦覺平靜,並無遺憾,卻怕那顆小桂圓有朝一日回想起在河畔小村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