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花了三天才走到洪澤湖北面的泗陽縣,穿過泗陽縣繼續南下走一個多時辰,就看到一個廣袤無邊的湖泊,大到讓人懷疑這不是湖泊,而是大海。
楚天闊和薛鵲到達洪澤湖邊是,正是黃昏時分,只見落霞與孤鶩齊飛,岸邊蘆葦蕭瑟,茫茫水面上漁舟唱晚,詞調悲涼,倒也和這日薄西山相配,彷彿一群被世人遺忘的老漁夫在縱情高歌,聞之令人不禁心酸。薛鵲似乎對此地十分熟悉,指著路讓楚天闊把車趕到一個只有幾座木屋的湖邊村落,湖邊鋪有木臺權當碼頭,上面四處堆著漁網。
薛鵲站在車轅上,手搭在眼睛上四處眺望,湖邊木臺上有幾個剛剛漁撈歸來的漁民見到馬車,也紛紛往這邊探頭。突然,木臺上一個老漁民揚起手大聲問:“是薛大夫嗎?”
薛鵲也看清了老漁民,揚手說:“是我。”
老魚頭朝馬車走來,楚天闊看清是一個渾身曬的銅紫色、滿臉風霜留下溝壑的卷鬚老漁民,老魚頭說:“薛大夫,你可有些年沒來過我們這兒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薛鵲苦笑著說:“邪風,天下不太平啊,柳大在不在?”
老魚頭說:“前些日子就回來了,臉色不好,似乎出了什麼事,但他沒說,一個人躲在蘆葦洲裡。”
薛鵲問:“有沒有其他人來找他?”
老魚頭說:“這邊沒有,你現在要過去?”
薛鵲點點頭說:“事不宜遲,我想見見他。”
老魚頭說:“那你們跟我來,我捎你們過去,你馬車就放在著,我找人給你們照料了。”
薛鵲抱拳稱謝,就和楚天闊下車,跟在老魚頭身後往湖邊木臺走去。老魚頭徑直往系在木臺邊的一艘烏篷船走去,在綁纜繩的木柱邊站定,等楚天闊和薛鵲上了船,老魚頭就解開纜繩拋上船,人隨之躍上船,拿起竹竿一點,船就離開木臺往湖中駛去。
薛鵲向楚天闊介紹說,老魚頭本姓餘,一輩子在這洪澤湖幹捕魚的營生,水性極好,所以被人戲稱為“老魚頭”,常與柳忘蓑一同釣魚煮酒,兩人是化外之交。老魚頭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與八仙也都認識,他也知道八仙是武林名宿,但交情依舊,並未因為八仙地位超拔而有所保留。
一路上老魚頭都靜默不語,只與薛鵲簡單應答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因為他知道八仙捲入的一定是武林風波,實在不是他這種漁民應該知道的,他深知知道得越少越好,交情也越單純,這是一種從世俗中歷練出來的智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烏篷船拐入一個蘆葦叢中,蘆葦叢一望無垠,其中水道阡陌交錯,烏篷船在其中七折八拐,繞的人眼花繚亂,也虧得老魚頭在這黑燈瞎火裡還記得這麼清楚。就這麼饒了兩盞茶功夫,終於繞到了一處沙洲之前,沙洲長滿了蘆葦,中間有一處茅廬,亮著燈火,烏篷船停靠的地方已經有一艘破舊的烏篷船泊著,正是楚天闊從鎮江僱來上彭城的那艘,看來就是柳忘蓑隱居之地無疑了。
沙洲沒有碼頭,柳忘蓑的烏篷船泊在沙洲邊,纜繩系在沙洲上的樹幹上,老魚頭把船停泊在沙洲邊讓楚天闊和薛鵲上岸,然後竹竿一點就把船撐開了,獨自先返航了,薛鵲似乎也毫不見怪,朝老魚頭拱拱手就算作別,這些遺世獨立的人行事果然超脫。
道別了老魚頭後,薛鵲領著楚天闊往茅廬走去,越走越奇怪,按說柳忘蓑早該聽到有人來出來迎接了,但此時茅廬卻不見動靜。薛鵲越走越疑心,側耳傾聽,卻聽不到任何聲息,難道柳老大不在?走近了才發現茅廬門扉洞開,一張木桌對著門口,兩個人分坐兩邊,在桌面上昏黃的油燈光下隱約看出,左邊是一個黑袍人,看不清楚面目,但身穩如山,一股霸氣,右邊是一個船伕打扮的老者,正是柳忘蓑,此刻兩人都一動不動,薛鵲看著倒抽一口冷氣,他絲毫聽不到兩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