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捏緊手裡的車鑰匙,把手揣進兜裡,走到桌前,露出一個禮貌又親和的微笑:&ldo;hi,好久不見。&rdo;好像他們之間沒有若干年前林場那一灘血。
易雙略有一些侷促地站起身來,對方庭連聲說坐。
談話在最初終結於一片尷尬的靜默。
侍應生把甜點放到桌子上的聲音為兩人間的尷尬畫上一個休止符。方庭拾起叉子,叉在芒果慕斯的角上,果醬和慕斯在叉子上纏連起來。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ldo;謝謝你還記得我的食譜。&rdo;
易雙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轉移了話題:&ldo;我發給你的劇本,你看了嗎?&rdo;
&ldo;是個歷史片。我的第一個問題,為什麼要選陳子高?&rdo;方庭的目光有逼人,&ldo;我如果要參演,總得明白導演為什麼要拍這個吧。&rdo;
&ldo;你答應了?&rdo;
&ldo;你先回答我的問題。&rdo;
易雙端端正正地放好面前的杯子和叉子,平視著方庭:&ldo;我想拍他的人生,從阿蠻到子高,更想從他的人生裡為自己,為你,為很多很多人找一個交代。&rdo;
&ldo;口氣不小。&rdo;方庭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ldo;但劇本不錯,如果拍攝不出問題的話,我相信你能找到這個交代。&rdo;
&ldo;你答應了?&rdo;
&ldo;陳文帝會是誰?&rdo;
&ldo;你來定。&rdo;
方庭露出一個舒展的笑容:&ldo;好。&rdo;易雙也好像被他的笑容感染似得,本來繃得像一根將要斷裂的橡皮筋,也恢復了輕鬆的狀態,他舉起面前的咖啡,彎起嘴角:&ldo;合作愉快。&rdo;
方庭舉起杯來喝咖啡,白色的陶瓷杯阻擋了他的視線,使他錯過了易雙說話時的神情,只聽到了他惆悵又釋然的聲音:&ldo;我們當年約好了卻沒能實現的事,現在終於實現了。我毀掉的,我最終又找了回來。&rdo;
血和瘋狂毀掉的,在一個冬日的午後,在咖啡微苦的香氣裡,終於還是找了回來。
方庭在這一刻,忽然也生出了和易雙如出一轍的釋然和惆悵。
第33章 第 33 章
過往既然已經發生,就永遠不可能毫無芥蒂。方庭想著易雙那一句話裡的心情,又覺得沉重。毀掉的,永遠不可能回來了,就像是一件華美的瓷器,落在地上,摔碎了,即使再補起來,即使補得再天衣無縫,也不能有沒摔碎前那麼完美無缺。
方庭看著易雙臉上除不去的惆悵,忽然意識到,他也是懂的,只是他還是想要補起來,想把約定了再一起拍的歷史片拍了,想要起碼做不回戀人,也不要做仇人,更不要做相顧無言的陌路人。
可是,如果要補瓷器,總要把裂縫裡沉積的泥沙刷洗去,露出□□裸的傷口來。
方庭問:&ldo;易雙,你這些年,做什麼去了?&rdo;
易雙好像被他的話驚了一下,動了動手指,勉強笑了一下:&ldo;去治療了,一直在醫院裡。&rdo;
盡在不言中。
一般的傷,需要治療五年之久嗎?易雙指的,毫無疑問是精神疾病了。
&ldo;那麼,好了嗎?&rdo;
&ldo;哪裡有全好了的?但是基本上控制住了,沒有大的刺激不會再幹擾我的生活。&rdo;易雙提起病來倒是很輕鬆,&ldo;否則爺爺不會允許我回來的。&rdo;
&ldo;那以後拍拍片子的時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