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流光印此夜,最是載歌聲。莫娘子已經記不清那年饑荒,她是多大到花樓裡的。荒村野地,她一個丫頭不過是隻兩腳羊。
那老鴇路過斜斜打量了一眼,“這胚子,做肉也沒幾斤,可惜了”
十斤米買了她,她就來到這涼城最大的花樓裡。
在哪活不是活……莫娘跟老鴇姓,至於名,一個妓子需要名嗎?
渾渾噩噩,跟著姑娘們東忙西跑,莫娘年紀小小,便見著不少昨日還風頭無限,今日一草蓆丟出去的。
但她又能如何?
莫娘知道,等到她長大也是如此命運,所以她開始刻意討好老鴇,學會奉承的話,跟在那些花魁後面,看她們如何拿捏人心。
(二)
月娘是一個涼城的罕見涼爽天出現的。
鴇母搖著腰扇,邊磕南瓜子邊生氣地罵著,“這哪來的丫頭,都落了賤籍,還如此清高,死活不張嘴吃飯,可憐我這銀子啊~”
“莫丫頭,你跟她年紀相仿,你去勸勸她”
“好的,媽媽”
莫娘子笑道,對於這位世家的小姐,她其實也挺好奇的。
花樓裡有的是法折騰人,只要不傷著那身皮子,怎麼弄都沒事,剩下一口都救得回來。
那位小姐,已經撐了五天。
當莫娘子真進了黑屋子,見著那小姐,她卻遲疑了,明明個子與她一般高,卻吊在那裡,面對開門出現的那一絲光亮,眼中滿是不屈。
“我說了,我不吃”,她垂著頭,莫娘子的影子打在她身上。
她似乎發現了不一樣,抬起了頭,看著面前的月娘子,唇色蒼白乾裂,“你是?”
這就是莫娘子第一次見到她,總感覺她的臉一點很好摸。
(三)
柔柔弱弱的月娘被莫娘子保了下來。
她捏著老鴇的肩膀勸說著,“媽媽,這世家小姐到底是不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不接客,擺著當花瓶啊?”,老鴇說起這個就來氣,買來吃白飯的祖宗。
“但她可以教姐妹們啊,那源將軍漢學出身,涼城權貴都以此為風尚,媽媽啊~你不能只看一時啊”
“再說了,那小娘子,清倌紅倌不都是您一句話的事嗎?等大家都學會了,怎麼處理還是您說了算”,莫娘子一副深為鴇母考慮的樣子。
“你呀你,就你最讓媽媽省心,先看看效果吧”,老鴇鬆了口,莫娘子也放下心來。
“姐姐,謝謝你,你說得對,我得活著,活著看父親他們平反”
月娘聽到這個訊息,一下就抱住了莫娘子,她就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貼上了某種微涼柔軟的觸感。
莫娘子的臉色在這一瞬間微微一變,吞了吞口水,臉微微紅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這世間不是孤身一人。
“嗯,不用謝,晚上你幫忙彈琵琶吧”
她壓抑著內心的悸動,平靜地將月娘納入她的羽翼保護之下。
紅倌找莫娘細腰無雙鼓上舞,清倌聽月娘弦弦掩抑聲聲思。
(四)
月娘收到了一封信和大筆銀子,足夠她贖身的銀子,信來自京都。
一同落難的世交子,考上了狀元,並且為他父親和月娘父親平反了。
莫娘子安慰著,在她肩頭哭泣的月娘,心卻是攥緊了,若無賤籍,月娘會不會離開她。
“姐姐,你是不是要成為花魁了”月娘淚眼婆娑地看著莫娘子。
“嗯”莫娘子點頭。
“那姐姐缺樂師嗎?月娘身無長物,又長在花樓,只能在姐姐手下謀生了”
莫娘子看著她,豔麗美麗的臉上,無聲無息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