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一種奇特地目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彷彿是生平頭一次看見他這個兒子似的。
“紀王無罪,之所以罰他不過是因為民間和朝堂常常傳頌紀越之名,他不得不跟著吃一點苦頭而已。他的憂慮大可不必,等正月之後就讓他原地赴任好了!”
李治疲憊地嘆了一聲,忽然朝李賢招了招手。雖說心中疑惑,但李賢還是上前了幾步,在李治面前三步許停了下來。然而,他卻沒料到老爹忽然輕舒猿臂,竟是一把將他拉了過去,那準確程度非同小可,一點都不像一個只能看見少許物事的半失明人士。
看見那漆黑的瞳仁,他猛地一下子警醒了過來,說話也不禁有些結巴:“父皇……你……你的眼睛……”
“嗯,差不多已經能看見東西了。”
李賢這一驚非同小可,要知道,這皇帝老子退位的事情已經忙得整個禮部恨不得人人多長一隻手,現如今李治忽然眼睛復明,豈不是意味著一切白忙?話雖如此,他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高興,連忙福至心靈地說了一通恭賀的話。
“朕即位這麼多年,原本就也已經累了,不管這眼睛如何,傳位地事情勢在必行。”李治自然看清楚了李賢剛剛一閃而逝的那一絲惶惑,便索性解釋了清楚。但這事情不在重點,他有心想針對那天李貞地話問一個明白,可一想到這種事情問了還不如不問,最後只得隨便吩咐了兩句,關照李賢不要將他復明地事情傳揚出去,就把兒子打發走了。
可李大帝不說清楚,李賢這個當兒子的出了蓬萊殿卻不得不琢磨。這失明之後又復明雖說難得,可聽秦鶴鳴那幾個太醫說,老爹地風眩並沒有什麼好轉,也就是說,那雙眼睛能否保得住還得看運氣和保養。只不過,這事情他老媽知道麼?
站在門口愣了老半天,他最後還是決定回去再說。這剛剛從蓬萊殿出來就去紫宸殿,這看著也太打眼了。而就是這麼一念之差,他瀟瀟灑灑離開大明宮的過程,讓某個一直目送著他離開大明宮的人全都瞧在了眼裡,隨即又轉到了大唐天皇大帝陛下的耳中。
某人是高興了,但另外一群人卻高興不起來。尤其是正在政事堂等著李賢這位中書令的上官儀,在得知李賢又跑回了家之後,恨得使勁砸了桌子——對於寶貝孫女的遭遇,他已經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因此不免把火氣撒到了常常溜號的李賢頭上。
“老上官,你砸桌子有用麼?”郝處俊冷眼旁觀,這時候免不了哼了一聲,“我看是制度問題,對於雍王缺乏有效的……那個什麼監督機制,所以他才會這麼為所欲為。”
雖說郝處俊的那四個詞異常新鮮,但還是引起了政事堂內其他人的共鳴,人人都在那裡點頭。正在他們準備下一輪討論的時候,外頭忽然有小吏滿面喜色地衝了進來:“各位相公,劉相公從遼東回來了!”
劉仁軌回來了!
聽聞這個訊息,政事堂六人聯席會議暫時宣告終止,以上官儀為首紛紛來到外頭迎接這位勞苦功高的宰相——自從李績和李賢西歸,劉仁軌一個人從高句麗視察到百濟再到新羅,可謂是充分行使了自己作為安撫大使的職權。所以,看到這個白鬍子白髮的老人,就是政敵也不免在心裡佩服老頭子的老當益壯。
“正則回來怎麼也不早些通知,至少也該派人在城門口迎接的!”
上官儀說的客氣,劉仁軌卻笑而不答,而是倏忽間轉過了一個話題:“我這一路上聽說長安城大事頻發,便一路日夜兼程地趕回來。陛下那兩位皇孫究竟是怎麼回事?越王謀逆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被刺身亡的明崇儼和失蹤的郭行真……”
見劉老頭一回來就嘮叨個沒完,裴炎和劉禕之不禁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老劉頭回來的影響。這正月裡就要傳位了,可千萬別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