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殺人。四百多號人。等回宮之後他當然可以大大炫耀一番!
漢王世子朱瞻坦歪在一具軟榻上。眯縫眼睛望著刑場上那些犯人。拳頭攥緊了放鬆。放鬆了又攥緊。數年苦心謀劃。就是指望能驅使這麼一群泥腿子做些事情。可結果竟是被人連根拔起。再好地計劃也化作一場空。不但如此。丘長天更猶如平地消失一般無影無蹤。若非海南實在太遠。留著丘家也能夠掣肘此人。他恨不得把帳全都算在剩下地丘家人頭上。
張越做的事情微不足道,要命的是那個杜下手竟是那樣準,即便知道要得罪漢王府仍是不管不顧,甚至不惜把自己搭進去。想到這裡,他不禁瞥了一眼
覺對方只是沉著臉坐在那兒,他又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他那位只知道打打殺殺口吐狂言的父王非要找回一點臉面,他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誰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努力悉數化為泡影,而且偏生還根本反擊不得!
刑場四周少說也圍著數百人,都被全副武裝的軍士隔離在外,四周酒樓飯莊的窗戶和欄杆後也都露出了一個個張望的腦袋。這時候,無論高貴或卑賤的,眼睛裡都只容得下一樣東西,那就是劊子手的刀。無數人議論著劊子手的刀法好壞,無數人議論著那腔子裡的血能噴出多遠,無數人猜測著是否會有劊子手事到臨頭手軟退縮,卻幾乎無人關心那些要死的人。
斜對刑場的燕子樓上,三樓各個雅緻包廂全都訂了出去。因掌櫃想得周到,所有雅座俱是用四扇屏風隔開,互不攪擾,因此此地大多都是富貴人家的女眷,這會兒四處都充斥著鶯鶯燕燕的軟言談笑聲。東邊憑欄處,兩個身穿石青色紗衫的女子正俯瞰著下頭的刑場,其中一個臉色鐵青,另一個則是緊攥拳頭,忽然側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低低問了一聲。
“真的沒法救他們麼?”
“怎麼救,剛剛來的時候你不是沒瞧見,官府這回嚴防死守,就等咱們上鉤!”
“可就算咱們不動手,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往圈套裡鑽?他們可是放出過風聲,救出賓鴻的就是新任教主。三姐你這回不出面,以後誰也不會遵奉你為教主了。”
“是我不顧他們,還是他們不顧大局?要不是賓鴻忽然在卸石棚寨拉起大旗,怎麼會驚動官府,怎麼會斷絕咱們最好的根基?你別說什麼佔山為王的話,那些寨子被官兵燒得燒,毀得毀,如今青州群山咱們再也呆不下去了,就連蒲臺也開始清查信教的民眾,這勞什子教主還有什麼好當的!他們就算要救賓鴻,這會兒也該動手了,你看此時可有人?不是我小看他們,他們頂多也就是事後鬧騰一遭,可看過今天這場大刑殺人,尋常人早嚇破了膽!”
唐青霜被這話噎得面色白,好半晌,她才憋出了一句話:“那三姐你來這兒幹什麼?”
“我要看看那個狗皇帝派來的狗官!若是早知道他竟是這樣心狠手辣的角色,當初我在孟家就應該取了他的性命……可惜了,我不想在師傅面前殺人,竟是留下了這樣的禍害!除此之外,我還想知道咱們教裡的人怎麼會和漢王府扯上關係,嶽長天雖然跑得無影無蹤,但我知道這事情和他脫不開關係,要弄明白這些,自然就只能慢慢查。”
聽到嶽長天這三個字,唐青霜臉上再沒有一絲血色,心頭後悔至極。她幾乎毫無保留地把一切都給了嶽長天,可那個人卻翻手將一切搗毀得乾乾淨淨。難道那時候的柔情蜜意都是他裝出來騙她的?還是說在他眼中,這一切原本就是逢場作戲,為的就是算計白蓮教的勢力?
當監時吏來報午時三刻已到的時候,張越信手從籤筒中拈出了那一塊令牌,面無表情地扔了下去。想到接下來的一幕,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眼看令牌落地,圍觀的人群全都騷動了起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