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冬又罵太善,平時缺德事做得太多了,都報應在她兒子身上,生的個兒子不光是個弱智,還不是個真男人。
於是眾人都明白了,為什麼太善聽說懷冬懷孕,氣成了那個樣子。原來,那個泰哥兒泰哥兒的……竟然是一個天生的太監。
太善抬頭環視了一圈,看見整個道觀的人都嬉笑地看著自己,一個個都在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太善一時怒極攻心昏死過去。之後,懷冬擦一擦滿臉的血泥,趁著眾人七手八腳把太善抬走的空隙,從正堂的角門跑出去,裹了個大包袱就奔出道觀了。
另一邊,懷心悄悄去廚房找劉老九,想讓他帶她走,可劉老九已經不在廚房裡了。她再去劉老九的房間看,人和行李都沒了。懷心大哭,知道自己在道觀已經呆不下去,也收拾東西下山了。
太善醒後,聽人說懷冬捲了包袱跑了,慌慌張張地跑到庫房外,讓真珠喊人拿斧頭砸開門鎖,找出全部賬本和貨單,徹底點查庫存。查到一半兒的時候,已經虧空了四十多兩銀子,蠟燭和香油也少了十五斤。一群以前嫉恨懷冬佔了肥缺的元老級道姑,現在全跳出來冷嘲熱諷,言語間也沒有往日的恭敬,話裡帶著刺兒,把太善又氣暈了。
真珠一面叫人把太善抬回房,一面又叫人尋一把新鎖,先鎖了庫房,等太善醒了之後再繼續查賬。正忙得不可開交時,懷問突然從外面跑進來,附耳對真珠說羅家派人來接何小姐了。
真珠擦一把額頭的汗,想起何當歸之前曾說過,她走的時候要帶走真靜,但真靜是欠了田租被押在道觀的小工。如果太善醒了之後知道此事,就算她不敢去羅府裡討人,也會去山下找真靜爹孃的晦氣。想到這一層,真珠丟下了亂成一鍋粥的眾人,獨自跑回她的房間。
真珠記得清楚,真靜剛來道觀的時候,她家裡欠了道觀五畝田兩年的田租,共合三兩二錢銀子。現在是五年後,如果按錢莊的利息算,本息加起來是四兩九錢銀子;按民間借貸的利息,要高一些,合八兩銀子左右;可是如果按太善的黑利息,沒有三四十兩銀子,真靜休想走出道觀的門。就算今天她一起跟著去了羅家,日後依太善的性子,也會沒完沒了地糾纏。
真珠嘆一口氣,當年她告了自己前夫一家,分得的田契和一千兩銀票都存在揚州的大錢莊,想著等老了存個棺材本兒。如今就只留下四十兩的散銀,寄在了山下兔兒鎮的錢莊上,四年以來花的也只剩不到一半。揚州的錢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何才能讓真靜順利離開呢?沒了主意的真珠將房中細軟打點一小袋。只是她素來不愛打扮,沒幾件好首飾,一袋子的簪鐲和銅錢也值不到十兩銀子。
這時,真珠又想起第一次見到何當歸時,對方那個成竹在胸的篤定表情,不禁心頭一亮,或許何當歸已經想出好辦法了?於是,真珠才拎著一小袋細軟,跑去東廂看看有什麼要幫忙或要用錢的地方。
何當歸聽見羅家來接,第一反應也是,現在她還帶不走真靜!
昨夜,何當歸已跟太善鬧僵,雙方都摘下了違心的“友善”面具,彼此在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清晰的恨意。太善恨何當歸太聰明,不肯乖乖頂下縱火犯的罪名。而何當歸對太善的恨意是延續到前世的,不提童年時太善對自己的種種凌虐,只要想起了那一年她去寧王府勒索敲詐的嘴臉,何當歸就在心中為她設想了多種死法。
真靜早被眾人劃分成何當歸一黨,一旦留下真靜,她自己回了羅家,真靜的境遇可想而知。看著真靜那一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傻樣子,何當歸當即決定放棄這次回羅家的機會。蟄伏,是為了以後更好的時機。
跟真靜一人吃下滿滿一碗芨芨草拌飯後,何當歸換了套杏黃的衣裙,打算去一趟苦喬院。不論是要銀子還是要真靜,都需要著落在觀主太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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