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女人的心情,像你這樣沒經過沒見過的姑娘,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我只恨自己當年瞎了眼,千挑萬選的,最後選了個不中用的羅白前,現在又被你們連累!”
羅白及看一眼昏迷不醒的老太太,隱著怒氣教訓董氏:“大嫂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俗語道,花無百日紅,誰家也沒有富貴一百年的好事,出了壞事,大家忖度著來。你看誰都不順眼,打完一個又一個,究竟於事無補。”
府衙要清查羅東府的賬目,看他們有沒有在戰時抽調銀錢,資助造反的叛軍,於是所有管事媳婦,連同湯嬤嬤、績姑娘都被傳喚走了。沒了績姑娘的細心周全,老太太的病勢惡化得很快,最後不省人事。
董氏這裡突然作威作福起來,先嫌茶水顏色不好,挨個兒打了伺候老太太的三個小丫鬟,又因為羅白英一句冷諷的話,“就算茶碗裡奉的是瓊漿玉液,也是喝一頓少一頓,弟妹省口力氣,多喝口茶,把威風留著過堂的時候耍,為我們分辯分辯冤屈,只怕還好些。”
董氏大動肝火,又跟羅白英廝打上了。羅白英踹了她兩腳,她回了幾耳光,書香名門出來的閨秀打架,和市井潑婦的區別也不是很大。
羅白前徹底變成了小孩子心性,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對這些女人之爭毫不理睬,偶爾還拍手喝彩。羅白及無奈,只好出言阻攔。他的話比羅白英管用多了,只說一句就讓董氏乖乖安分下來。
董氏扭動水蛇腰坐到角落裡,袖籠著一面小玻璃鏡子,用烏木篦抿順發髻。鏡中映出一雙年輕流波的眼睛,滿目是不甘寂寞,偶爾往羅白及臉上飛一次。羅白及心如明鏡,只作不知。
“哎喲,可算見著真佛了!”董氏突然拔高了嗓門,嬌聲啼道,“快來救救我們這些可憐人罷!看看你三哥哥身上,再來幾回刑訊,人就要不中用了!”
屋裡的老弱病殘齊刷刷往門口看,嗬!那一位鳳仙裙、秋水瞳的女子,可不是從前的三小姐麼!
何當歸走進屋來,平靜的目光掠過羅川柏、趙氏、羅白前、羅白英的面孔,最後看向了羅白及,眉頭皺了起來。她上前拉過羅白及的手,想診一回脈,卻發現他的手指尖兒一片腫脹,關節處青紫,明顯是上過刑了。
“這傷不輕,你是拿筆桿子的人,手指傷成這樣不是鬧著玩的,”何當歸回頭,迅速跟身後的兩名婆子吩咐道,“柳媽媽,將羅二公子帶去府衙後堂,就說我要替他治傷,直到他傷愈為止,都不能再過堂。”
柳婆“哎”了一聲,就拉著羅白及走人。羅白及自何當歸進來就有些出神,鼻端幽香不絕如縷,思緒飛揚,不知想到了何處,被柳婆一拉,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也沒再回頭看何當歸。
他走之後,屋中眾人見何當歸這樣爽快利落,又念舊情,都紛紛上來搭訕,羅川柏是她親舅舅,自不必說了,上來就能從她娘三歲的故事,一氣兒講到她三歲的趣聞。儘管聽起來並不有趣,何當歸也沒有打岔,靜靜聽他說完了,才繞過他去,來到羅白前面前。
“你覺得怎樣?在牢裡待了半個月,可有哪裡不自在?”何當歸也幫羅白前把了把脈。
羅白前早已不是羅白前,他現在完全變成了齊川。齊川是七歲小和尚,並不懂得侵佔掠奪,但他的兄長齊玄餘為他擺了個好陣,才不到半年工夫,腦中空空如也的羅白前先是失去記憶,然後又失去意識,再後來就直接不出現了,這副身體就全歸了齊川。
他欣喜地扯著何當歸衣袖,左右搖晃著,俊臉笑呵呵地說:“姐姐你又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哥說你知道我的事,嫌棄我是孤鬼所以不和我玩兒了。哥一定是騙我的,對吧?”
這個兒童忒大隻,比何當歸高兩頭,卻有來用腦袋蹭何當歸胸口的趨勢。何當歸趕在董氏爆炭之前,制止了羅白前的幼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