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很嚴重的病。
“在她不到一歲的時候,我就發現在襁褓中的她經常憋氣得直哭,小臉常常是青紫色的。
“我那時是不大懂醫術的,於是去問了武林中最出名的墨神醫——他說青兒肺部有天生的缺陷,無法很好地呼吸空氣,而且隨著年紀的長大,最多到二十歲上,她的肺就會慢慢地僵化、失去呼吸的能力。
“他還說,要盡力延長這個孩子的生命,就不能讓她呼吸渾濁的空氣。於是我乾脆從武林裡銷聲匿跡了,帶著她隱居到了雁蕩山麓裡——為的是能讓她自小就呼吸林中新鮮的木葉氣息。
“當然……為了讓她的身子健旺一些,我傳了她一些養神靜氣的內功。聽說吹簫可以調節氣息,鍛鍊肺部的擴張能力,我就開始悉心地找來曲譜,讓她開始學起來。
“讓我意外的是,青兒居然有那麼高的習武稟賦。
“連天帝都對我說過,青兒資質絕頂,是一個百年難見的武林奇葩。何況,她自小在林中長大,學武更加是心無雜念,進步神速……十五歲的時候,她的武功已經足以擠身天下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可是,每次看見她一天比一天漂亮,武功一天比一天出色,我反而心裡彷彿撕裂一樣——那些都有什麼用呢?即使她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天下第一的美人兒,但是,她的生命只能延續到二十歲那年而已……
“青兒一直單薄得讓人擔心……輕得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一樣。
“我整日地提心吊膽,在她睡著的時候經常整宿地守在一邊,靜靜聽她均勻的呼吸聲——我就怕有那麼一天,在靜靜睡著的時候,她忽然就不再呼吸。
“……很可笑吧?我這樣一個出家幾十年的人,卻始終無法看開塵世間的恩怨糾纏……”
“青兒很聰明也很聽話,每天喝很多的藥,卻從不叫苦,也不問自己得的是什麼樣的病——但是,我知道她心裡清楚著,因為每過一天,她就要去後山,在自己種的紫竹上刻一道痕跡,一年換一棵竹子。
“而她,一共也只種了二十棵紫竹,甚至每年冒出來的新竹,都被她一一移植到別處。
“她很活潑,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都開朗愛笑,每天因為一件很小的事就會在那裡笑個不停——我經常想,她二十年來笑的時間,恐怕比其他人一生都多……象我,自從出家後,幾乎都沒有笑過了。
“雖然這樣,她卻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因為不潔的空氣對她來說是致命的。她只能在深山老林中,和我這樣的老尼姑作伴……雖然養了金烏,但是她每天也只能和鳥兒說說話而已。
“我的故人也很少,偶爾有客來,她就很高興,纏著對方講外面的事情和江湖上的演義。
“就是從我那些故人那兒,她知道了什麼叫民族大義和胡漢區別,她最喜歡聽木蘭從軍之類的故事,大概羨慕故事裡女英雄身上那張揚的生命活力和激情。雖然,她只是單薄得猶如一張剪紙的女孩子。
“後來,我一個北方的老朋友來了,帶了一朵天山上的雪蓮來,給青兒治病用。那一次青兒特別高興,拿著那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蓮翻來覆去地看,要我的老朋友講講外面的故事。
“老朋友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但是看到青兒蒼白臉上熱切的神色,也不知不覺遷就她了,於是,就講他當年在大漠中邂逅的一場場因緣——流沙、古城、海蜃、雪山、仙女。然後他說起,在那些遊牧民族裡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在遙遠的雪山上,住著一個美麗的聖女,如果有迷路的牧人無意中看見了她,就會忘記回家,在雪山裡痴痴地發呆,一直到凍死,靈魂也就會被困在雪山上。
“青兒卻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那個仙女一定也是很寂寞,才想讓人來陪她聊聊。
“朋友很難過地看她,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