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春麗可出盡了風頭,從屯子中間過,一路哭喪,一直哭到出了屯子,歇了歇喘口氣,面無表情走到了桂芝門前才接著醞釀情緒接著哭。
敲了半天桂芝才開門。
“桂芝,爸死了,可咋整啊…”
楚老爺子死了,人死就是磨滅了世間的證據,他那些壞事都彷彿被一筆勾銷,所有人只能記得他的好。
連桂芝也悲傷起來,只是悲傷的有些不同。
還記得自己剛剛成年,就嫁到了楚家。
楚老爺子在楚愛國的面前尊重的不得了,可背後卻時不時扒牆根。
躲在自己房裡洗澡,洗著洗著就看見窗戶縫裡的眼睛,嚇的她驚叫一聲。
接著就是楚老太太的刁難,還有做不完的家務活。
這些她都不願意跟楚愛國講。
兩個年輕人剛剛組成家庭,他疼她,她理解他,互相愛護著為了這個家。
有了燈芯,楚愛國山上伐木頭累得渾身痠痛,肩膀磨得血了呼啦,也要單手抱起桂芝掛在自己身上,一手拖著肩上的燈芯,蟬花坐在炕上被逗得咯咯笑。
那時候的日子再苦也是甜的。
可楚愛國死了。
楚愛國還躺在棺材裡,楚老爺子半夜就要往她屋裡鑽。
她在那一刻真的想殺了他,可終究下不了手。
楚愛國的棺材剛一下葬,她就被趕出家門,燈芯攙扶著自己,蟬花還小,懷裡的是杜鵑。
可人死了,終於死了,不用她動手。
她只是很想得到一句道歉,或者當面問問他,你還是個人嗎?
再沒了機會,人沒了,留在世間的只有還活著的人,還有永遠無法消解的傷痛和怨恨。
桂芝冷淡的‘嗯’了一聲,楚春麗卻是演上癮了,一把抓過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桂芝,咱都是老楚家的人,得回去操辦,別讓屯子裡的人看笑話不是,關起門那還不都是一家人,愛國在地底下看著呢……”
點了點頭的桂芝‘砰’地關了院門,轉身回到桌邊坐下,心事重重。
“咋了媽?”
“你爺死了。”
“關我屁事。”
“要回去辦喪事,不想回去也沒招,屯子裡的人看著呢。”
“那我們差點餓死的時候,屯子裡的人也看著呢。”
“唉……”
為難的桂芝端起搪瓷缸子就灌了一大口,酒液入腹,沉沉地喘出一口粗氣。
在一邊看著的李老大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燈芯,別讓你媽為難,送老爺子一程,也是兒媳婦的本分。”
滿不在乎的燈芯繼續大吃大喝。
“那就回去唄,但是醜話說在前頭,惹我得有心理準備。”
桂芝看了看燈芯,眼裡閃著淚光。
“終於死了,早就盼他死,惡人自有老天收。”
那些腌臢事,桂芝都爛在了肚子裡,世界上記得這些事的只有自己了。
當然燈芯並不知情,她也不敢讓燈芯知曉。
眾人擾了興致,吃喝進度加快,再沒有上一次的歡樂,李老大一臉憂慮地看向桂芝,不知如何開口。
一直到離開時,磨蹭到所有人離開的差不多,他才站在門口看著送他出門的桂芝說出那句話。
“桂芝,別憋著,你心裡難受,我看得出,你以後就要過好日子了,別想過去,往前走,別回頭。”
說罷大踏步離開,只是遠去的背影有些佝僂,原來他們也到了背脊無法挺直的年紀,歲月不等人……
剩下的女人一起收拾殘羹冷炙,安頓好了桂芝才走,巧玲拉著她的手,淚眼婆娑。
“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