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被壓下去,說:“我要洗澡了。你出去。”
“爺爺當著我的面,對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提。好幾天,我在那兒,他也不說話。每天就是結網、抽菸、吃飯 、睡覺。開頭爸打了幾個電話過去,爺爺既不接,也不同意他回去。末了吧還是回去了。我不知道爺爺跟爸有沒有說什麼,反正我只知道,爸在爺爺房門外的地上跪了一宿。爺爺第二天早上起床,說要去海邊走走,爸跟著去的。我沒跟過去。我想他們獨處下比較好。”芳菲簡短的交代著這次回鄉的行程。交代的簡短,不妨礙董亞寧將整個過程中的細節補充完整,也就知道了行程中的每一個人,都經歷了怎麼樣的痛苦和壓抑。
“爺爺還行?”他眼睛看著別處。
“我不知道。”芳菲說。
“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芳菲反問。
“你不是在那兒嗎?”
“我現在還在你面前坐著呢,你腦子裡轉什麼念頭,我知道麼?”芳菲大聲,“爺爺什麼都不說,只管攆我們走。他寧可自己待著,跟你一樣。”芳菲狠狠的咬著後面的字句。
董亞寧被芳菲說的暫時沒了話。好半晌才反過乏來似的,問:“你剛剛說,爺爺就是結網、抽菸、吃飯、睡覺?”
“嗯,有時候也不是結網,那些舊網,補補洞。飯都是他做,我想做他不讓動手。”芳菲想起來陪爺爺過的這幾天,簡直要哭出來。長這麼大,她頭一次跟爺爺單獨相處這麼久。脾氣火爆的爺爺,沉默寡言到讓她不安。可是她也只有默默的陪著爺爺。吃著爺爺做的最簡單的飯。那些飯,即便是她沒有心情糟糕到難以下嚥,也不會覺得很好吃。清淡簡單到粗糙。爺爺大概是知道她嬌氣的,但是並不責怪她,細心的給她做紫菜蛋花湯。新鮮的紫菜,味道非常好。她就靠那個度日······看上去爺爺依舊安穩度日,並沒有責怪任何人,就是這種不責怪,更讓她難以接受。
“他向來不喜歡人插手他的日常生活。”董亞寧深深的瞭解爺爺。
“前幾天,我跟他上過一次船。”芳菲說。
董亞寧笑笑。
芳菲上船就是暈的,肯跟著爺爺去,那是心疼爺爺也心疼到了十二分。
他心中略有些安慰。只是不說話。視窗對著的位置,是能看到外祖父的房間,那裡亮著燈,想必也沒有休息。
今晚從他回來,還沒有聽到那邊傳來任何異常的聲響,連一聲咳嗽都沒有。
“出海嗎?現在可是禁漁期。”董亞寧轉眼看芳菲。祖父從不在禁漁期出海。他在鄉下德高望重,有人偷偷在禁漁期出海捕魚,他是要出面阻止的——董亞寧忍不住心裡一陣難受。這是他好面子、講道義的祖父。沒有比子子孫孫給他他丟臉更讓他難堪了吧。
“沒出海。爺爺好像就是要去看看船有沒有事,在船上從天剛亮一直做到中午,看著海面抽菸、出神。我就跟著他抽菸、發呆。”芳菲做到董亞寧身邊,給他看自己的手,“那煙勁兒真大,抽著嗆人······爺爺說,他一輩子在海上討生活,什麼苦都吃過,什麼罪也遭過。雖然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但是他從來都是守規矩的人。就連用的漁網,網眼都總是留著餘地的,讓魚兒蝦兒斷子絕孫、傷及後代的事兒,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也沒幹過。他說只要是還能動,還會繼續出海打漁。如今就算是不能打漁,一年村裡給的也夠吃夠喝,但是他不能不動。一壯勞力,閒了三年也廢了。他說,要我也多運動。”
“沒說我?”董亞寧問。
“沒有。我不是說了麼,只說眼前的事,眼前的人。其他的,一字不提。就當什麼事兒都沒有。我真怕他悶在心裡悶出毛病來。”芳菲吸著氣,說,:“可是,我覺得爺爺雖然是對著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