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世齊一手提拔。早在丁允接任局長位子時,岳家已成敗象,即便後來想方設法讓方儒升到副局,也恐怕只是對手的緩兵之策。對急於洗白的奉興會,它在明,對手在暗,處處掣肘。也難怪這個時候,騰不出手來對付攪局的南楠。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看完報紙給嶽宅電話,家人聽到是我,說老爺早上昏倒,腦血栓,住院了。
他身體向來很好,又很注重養生。怎麼突然這樣。
小馬看起來很慌,但還是按照安排等到晚上,送我乘船。在這樣的亂局裡,我們這些邊緣的卒子,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這一刻還延續先前的秩序,下一刻就不知該怎樣隻身漂泊。
我還沒來得及看到碼頭,眼前一片模糊,很快就暈過去。
醒來時在陌生房間。安置在人造革的醒酒椅上,手腳都被束縛住。
綁得並不緊,對我算是優待。
憑我現在癮君子的狀態,對食物和藥物都沒有辦法實現足夠的敏感,被小馬出賣,再容易不過。
程徒甚至沒有現身,隨便找了個手下跟我談判。
“怎麼這麼沒規矩,給嶽小姐鬆開。”
就是這太監一樣的腔調。一個蓄著小鬍子的大叔。
他給我看了一盤錄影,是冬天時南楠端著槍在巷子裡。畫面清晰□,可以看到南楠的鼻子凍得發紅。
作為被射殺的那一個,我幾乎都要忘記了當時的場景。俯瞰的角度,南楠的氣勢像紙老虎,不堪一擊。她那時的哀傷是那樣明顯,對著終於見到她白痴一樣的我。直到孟浩翔的闖入。
再明顯不過的陷阱。持槍傷人,也可以判七年了。
我看著南楠扣動扳機的每一刻,左肩的舊傷好像又隱隱作痛。
我強自鎮定,無法鎮定,
“這是什麼意思?”南楠已經走了,不是嗎?
“有沒有想過,俯瞰這個世界時,一切都很不一樣?”小鬍子露出古怪的笑意,
“程先生希望能得到嶽小姐的合作,應該跟那群老傢伙公佈,您本來就是岳家的成員啊。”
嶽小姐,呵,我從小被隔離在岳家之外,就算是奉興會里,知道“嶽川”其人的實在不多。上學時提筆寫名字,“嶽”字開了個頭,就馬上被自己改成“樂”,然後很順手地在名單裡搜尋,添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姓。我母親知道後,也沒說什麼,馬上就派人去辦,連證件上的都改了。並非我有多麼受寵,擁有多大的權力,就只是如此不可理喻的自由。於是理所當然地,住校,連最親的哥哥都失去了。
到這個時候,因為岳家無人,程徒居然要將我扶到傀儡的位子。
“用南楠要挾我嗎?她已經走了。最近這樣混亂,難不成指望條子把她引渡回來?”
“你確定嗎?”
我就算坐著也覺得坐不住。
那晚我看著她進入候機樓。身上有通緝令,不可能跟著她進去。在機場裡,還會出事嗎?
我若是確定還用得著問?
“不要誤會,嶽小姐,這是雙贏的合作,您要相信我們的誠意。”
其實我相不相信又怎麼樣。我為魚肉人為刀俎。在這個世界汲汲營營與從上帝的角度俯瞰,大概就是這樣的差別。即便我不相信作為傀儡,就可以站在上帝的一端,也根本沒有能力抗拒被人在手腳穿上線的命運,連舌頭也要交由他人保管。
小鬍子出去,我又被綁起。所謂醒酒椅是防止醉酒行兇。手腳都有寬條不會造成傷痕的綁縛帶,再加上前胸的,就完全沒有辦法動作。
後來我一直比較清醒。腦子裡也不過在想南楠到底走還是沒走。直到有人送早飯進來。即便沒有食慾,還是要保持體力。
程徒不是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