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血鋪路,這才送了高登善上船逃走。
晏十八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年高家老封君做六十大壽的場景,那時節,先不論捧場的賓客有多少,只高家本家的男丁就有二十多人。
可現在,就只剩高登善和他的一個小堂弟,剩下的全都沒了。
晏家被整到的,也只有晏十八他們一房,最悲情的,也只有他晏十八一人。
至於晏家本家,因著晏家老祖宗的果斷,不但沒有因此衰敗,反而在後來完全代替了高家的位置,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若不是晏家老祖宗的苦心經營,他晏十八獨木之力,憑什麼和人家宣平侯對抗至今?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在外漂泊了這麼多年的高登善,又重新踏上了江州地界。
他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是絕不可能回到江南的。
這個地方對於旁人來說,也許是風景優美,最適合出遊散心之地,可是對於他高登善來說,那就是險境中的險境,除了死路別無其他。
快二十年的時光,使得年少的他們,每一個都有了很大的改變,晏十八早就知道自己墮入了無邊黑暗。
原本的善良光明,也和霍曉瑩一起死去了。反正在他身上,除了陰謀,就是詭計,為了報仇他都可以和殺人如麻的水匪合作了,你說他還有道德觀嗎?
原本在他心裡想著,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高登善肯定也日日夜夜都在想著報仇雪恨,這個人消失不見的原因,不是被仇恨逼瘋了,就是積勞成疾病死了。
但是這位重逢後的老朋友。卻讓晏十八打從心眼裡覺得吃驚。這個人即沒有被仇恨毀掉,也沒有因為仇恨變得瘋狂,或是像他一樣被墨缸染的一片漆黑。
高登善因著歲月的沉澱,反而變的圓滑了。以前那個凡事都愛較真。非要和人論出來個所以然的臭的脾氣。更是一點都看不到了。
連著兩晚的秉燭夜談,晏十八看到的,是一個有耐心。有勇氣,言談睿智又心智堅韌的高登善,這個人在兩天兩夜的時間裡,給了他太多的驚訝。
他們並沒有一直糾結往事,高登善也沒有拉著他,大家一起憶往昔,再一起痛恨,咒罵罪魁禍首。
這位在詢問過他的大致情況後,除了為剛烈的霍曉瑩痛哭了一場,剩下有大半的時間,都在跟他講述,他是怎麼踏進京城。
在散盡家財,想要走官場為家族報仇失敗後,高登善又是怎麼拿著僅剩的五百兩白銀,採買貨物,開始長達十幾年,騎著駱駝去西域,乘著海船下南洋的經商旅途。
高等善帶著一股子非凡的熱情,像他講述那些路上的奇聞趣事。
講那些藍眼睛,黃頭髮的異邦人,將那些會唱歌的鐵盒子,講那些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中,和狂風暴雨做殊死搏鬥的故事。
講那些袒胸露背的胡姬,說他是怎樣用十兩銀子,就賭中了一顆藏有鴿子蛋大小黑珍珠的蚌殼。
就在高登善滿臉懷念,眼生嚮往的講述中,晏十八突然就覺得,自己能夠想明白了。
為什麼他和高登善兩個人,都是遭遇到同一件事情的無情打擊,而高登善這個損失慘重的多的人,反而比他活的更像是一個人,一個堂堂正正,可以走在陽光下的人?!
全因為他晏十八這些年,就被困在這江州城的方圓之地裡,他的心裡只有死去的霍曉瑩,眼裡就只有害他落得如此下場的宣平侯。
因為失去愛人的那股子恨難消,也因為面對仇人的那股子氣難平,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看低了,彷彿推翻宣平侯,就是他晏十八生命中的一切!
而高登善就不同了,他四處遊歷,走的地方太多,見的人和事也太廣,他的心胸隨之開闊,他的才華讓他瘋狂吸納著各種知識。
在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