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全便以\"核查賬目\"為由將他軟禁在官廨。今夜他藉口腹痛支開守衛,扯了床單系成繩索從後窗溜出。
後花園枯井旁堆著幾口裂開的糧袋,柳明堂抓了把散落的米粒就著月光細看——正是上月該入庫的蘇北新米。井口青苔有新鮮刮痕,他解下玉佩系在井繩上垂下去,玉墜觸底時傳來空洞迴響。
\"果然有暗倉。\"柳明堂額角突突直跳,正要下去探查,忽聽得牆外傳來馬車聲。他閃身躲進假山,見兩個衙役扛著麻袋翻牆而入。麻袋落地時散開口子,滾出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是那日在土地廟說話的後生。
\"扔井裡。\"王捕頭的聲音像是鈍刀刮骨,\"知府大人說了,這些亂嚼舌根的刁民......\"
柳明堂死死捂住嘴。假山石稜角刺進掌心,血珠滴在懷中的賬本上。那賬本是他趁趙德全不備從知府書房偷換的,此刻在月光下顯出蹊蹺——墨跡深淺不一,最新幾頁的紙明顯比其他頁短半寸。
五更天,柳明堂蘸著掌心血在衣襟上寫狀紙。官廨窗外人影幢幢,他聽著漸近的腳步聲,將血書折成方勝塞進硯臺夾層。
\"柳大人好興致啊。\"趙德全踹門而入時,柳明堂正在臨《蘭亭序》。狼毫筆尖一頓,洇開團墨跡像只哭瞎的眼。
\"下官臨帖靜心。\"柳明堂擱筆起身,袖口滑落半截染血的布條,\"不知知府大人深夜......\"
\"啪!\"一疊地契摔在案上。趙德全指著最上面那張冷笑:\"柳夫人在城南新置的宅子不錯啊,三進三出的院子,抵得上你十年俸祿了吧?\"
柳明堂瞳孔驟縮。那地契上的手印分明是他昨日被迷暈時按下的,紅泥印旁還沾著妻子髮間的桂花油。窗外忽然傳來哭喊聲,他撲到窗邊,見妻子被衙役拖著頭髮拽過庭院,襁褓中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本府給你備了份大禮。\"趙德全撫摸著翡翠扳指,\"明日午時三刻,菜市口監斬三十名哄搶官糧的暴民。柳大人若肯當這個監斬官......\"
硯臺突然翻倒,墨汁潑了滿案。柳明堂盯著血書在墨漬中漸漸顯形,突然大笑:\"趙德全!你私吞賑災糧三萬石,偽造地契構陷同僚,縱容家奴虐殺災民!今日這墨,便是青州百姓的血淚!\"
衙役們破門而入時,柳明堂已翻出後窗。他抱著從井底暗倉找到的賬本在巷陌間狂奔,身後追兵的火把織成一張猩紅的網。跑過觀音橋時,橋洞下突然伸出十幾雙手——白日裡領過粥的災民將他拽進暗處,有個跛腳老漢往他懷裡塞了件粗布衣裳。
七日後,京城來的欽差在官倉前支起公案。趙德全捧著新謄的賬冊說得唾沫橫飛,卻見柳明堂身著囚衣,腳戴鐐銬從人群中走出。
\"罪官柳明堂,你可知罪?\"欽差拍響驚堂木。
柳明堂望著倉廩外黑壓壓的百姓,忽然想起昨日獄中場景。更夫老孫頭買通獄卒送來食盒,最底層的炊餅裡藏著張字條:\"全城百姓聯名血書已抵京\"。
他重重叩首:\"下官監守自盜,虧空官糧三萬石,罪該萬死。\"
人群騷動起來。跛腳老漢突然衝出,舉著塊沾血的玉佩高喊:\"青天大老爺明鑑!柳大人是被冤枉的!這玉佩是王百萬死前交給草民的,裡頭刻著趙德全私吞皇糧的罪證!\"
趙德全臉色驟變,伸手要搶玉佩,卻被欽差的親兵按倒在地。師爺抱著個雕花木匣從知府後院跑來,匣中散落的信箋蓋著戶部侍郎的私印。
午時三刻,柳明堂站在囚車裡遊街。菜市口的路他走過無數回,今日卻見街道兩旁跪滿了百姓。有人捧著清水,有人舉著長生牌位,還有個婦人將新縫的布鞋塞進囚車。
\"大人!\"人群突然爆發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