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曦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斑駁陸離地灑進梨花木梳妝鏡臺上,桌面依次擺放的珠釵環佩散發著細碎的金光。
一支金累絲銜珠蝴蝶釵被吟秋拿起,簪進晏依玉的鬢髮。
空氣裡瀰漫淡淡的胭脂香氣,但再濃厚的脂粉也蓋不住晏依玉的憔悴。
她依舊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無法自拔。
吟秋悉心伺候,試圖說話兒來轉移王妃的注意力,說著說著她忍不住給程明姝上眼藥。
“王妃,你都起身那麼久了,也不見明姝來伺候你,她實在是太懶怠了……”
“明姝不會來伺候了。”金聲玉振般的嗓音響起,自屋外傳來,鏗鏘有力。
晏依玉聽到聲響,立即起身,顧不得還在給她戴首飾的吟秋,“夫君,你回來了。”
她面上先是欣喜,而後疑惑不解,“夫君剛剛說明姝不會來伺候是什麼意思?妾身怎麼聽不明白?”
謝臨淵見她形容憔悴,心中有些不忍,沒有立時解答她的疑惑,而是輕聲安慰。
“依玉,莫要再繼續傷心了,過去的事情便過去吧,人不能一直原地踏步,總該向前看。”
晏依玉下巴輕顫,眼角溼潤,“夫君,妾身失去了我們的孩子,心中實在痛苦。”
她還是放不下小產的痛,謝臨淵輕嘆一聲,“本王知你心中痛苦萬分,但孩子日後還會有的,而且明姝現在也懷孕了。”
晏依玉驚愕得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明姝懷孕了?”
“是,明姝懷孕了。本王決定讓她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晏依玉胸腔湧起一股複雜難辨的情緒,有嫉妒,有憤怒。
為何明姝早不懷孕晚懷孕,偏生在她小產後懷孕?
她小產是不是明姝害的?明姝照料她的日常起居,若要下手簡直太容易了。
晏依玉被妒火衝昏頭腦,抓住謝臨淵的手。
“夫君,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妾身剛小產,她就懷孕了,她貼身伺候妾身,要是想謀害妾身的孩子,不費吹灰之力。”
“對,妾身小產一定是她做的,她是故意的!”
晏依玉越說越激動,指甲甚至在謝臨淵的手背留下劃痕。
謝臨淵一生戎馬倥傯,比這還嚴重的傷都受過,這點破皮算什麼,但他依舊眉頭緊鎖,盡顯不耐。
“依玉,你冷靜些!”
被謝臨淵呵斥,晏依玉猛地僵在原地,緊接著渾身抖如篩糠,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妾身、妾身……”她重複著,卻不知該說什麼。
謝臨淵對她有些失望,府醫都說了,她身子骨弱,自然小產也不是沒有可能,她為何還要無中生有怪罪旁人?
“明姝不是你想的那樣,況且她懷孕在你之前,怕影響你養胎,她還想跑出府偷偷產子。”
“她處處為你思慮,你這樣惡意揣度她,著實令人寒心。”
謝臨淵不敢想,若是讓明姝聽見這些刺耳的話,她該有多傷心?
恐怕依照她善良的性子,就算傷心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反過來還要安慰依玉吧?
謝臨淵心底又是一陣疼惜。
一個是鬱郁頹靡、停滯不前的正妻,一個是單純懵懂、解語花般的通房,謝臨淵很難不偏心後者。
晏依玉憋了半天,才道:“妾身只是太難過了,不是有意要詆譭明姝的……”
“王妃你受到刺激,應該好好休息,靜一靜。”
雖然他說著關心話,但晏依玉還是覺得他對自己的態度冷淡了些。
說完,謝臨淵便離開端方院去軍營。
……
另一邊,程明姝